昏暗的海底残留着极重的血腥味,红色的珊瑚礁连成一片腥红,快有半人高的半截鲨鱼尸体横躺在其上,切面处甚至连内脏都被人掏空,血肉模糊中空出一个血洞,还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作为帝国常年征战的元帅,这种程度甚至算不上血腥。
但对于对鲨鱼这种生物敬而远之,根本没把它们当作过食物或者敌人的灯希来说,这不亚于他一觉醒来,他多年的邻居突然死了!而且凶手还抛尸在他的家门口!
太过分了!
太可恶了!
灯希怕得眼眶都红了,一抽一抽地说,“杀死鲨鱼的生物,会不会盯上了我们?下一具尸,尸体,不,不会是我们吧?”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语无伦次,“小哑巴,我们,我们要不要搬家?离开,离开这里。”
说完,还吸了吸鼻子。
这场离奇案件的真凶微微沉默,身躯紧绷,祀寂生试探着伸出手拍了拍灯希的后背。
让他不要害怕。
嶙峋的蝴蝶骨微微硌着掌心,为了快速杀敌,研究过人体的每个部位,对骨骼再熟悉不过的祀寂生下一瞬就在脑内模拟出灯希后背线条漂亮,甚至趋于完美的脊骨,触感滑腻到不可思议。
祀寂生出于绅士,力道很轻。
带着粗茧的指腹从后背如羽毛般扫过,激得灯希不受控制地因为生理应激反应而产生颤栗。
皮肉间的颤栗因为紧紧相贴,让祀寂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霎时一僵。
灯希埋头抵在祀寂生的肩胛骨处,不敢往外看,一闭上眼就全是鲨鱼惨死的画面,他哽咽着嘟嘟囔囔了一句,“不要摸我,我们,商量正事呢。”
“杀了鲨鱼邻居的大家伙,一定非常非常可怕!我们一定要立刻!马上!搬走!”
灯希鼓起勇气,坚定地抬头,直视银尾。
下一瞬,他对上银尾向下示意了一下的眼神。
视线在这一瞬滞停,昏暗的巢穴里,紧紧相贴的鱼尾,模糊不清的气息交融,鱼鳞摩擦着鱼鳞的触感极为真实。
不管是鲛人,还是人鱼,尾巴绝对是他们最敏感的器官,亮银色的银尾冰冰凉凉,紧紧绷直,渐变的蓝色鱼尾像蛇尾一般蛮不讲理地缠绕。
蓝鲛比祀寂生的体温稍高,冰冷的海水和残留的整夜寒凉,似乎也被它融化。
他闭了闭眸,克制着想甩尾的本能。
不然灯希被甩出去,下场就跟昨晚的那群死相凄惨的鲨鱼一模一样。
而灯希后知后觉,
他们交尾了。
灯希缓缓向下看去,入目就是他跟小哑巴紧紧交缠的鱼尾。
紧紧交缠!的!鱼尾!!!
灯希惊得瞪大双眼,立刻就想松开尾巴。
可缠上去容易,松开难。
鱼鳞紧紧相贴,如果灯希想抽离开来,意味着祀寂生的银尾上,每一片鱼鳞都会在抽离的滑动中跟蓝尾逆鳞相贴。
灯希硬着头皮,一点一点抽动。
他没有说话,祀寂生是说不出话,黑暗的巢穴里只响着鱼鳞摩擦的声响,安静无比。
明明海水冰冷,可灯希觉得自己现在浑身都在发烫,眉眼都在氤氲着热气,粉扑扑的脸颊将绯晕染至眼尾。
抽离开来的下一秒,灯希就弹似的一摆尾鳍,退到巢穴口,低着脑袋,深刻反省自己的流氓行径,小声说,“对不起。”
“我刚刚太害怕了,不是故意的。”灯希就差举起四指来发誓,“小哑巴,我绝对绝对没有任何想对你求偶的意思,你相信我。”
求偶?
交尾的确是鲛人族内求偶的方式。
祀寂生蜷缩了一下指尖,正想摩挲指腹,想起刚刚的触感,又顿了一下。
祀寂生点头再摇首,表示相信、没关系。
灯希松了口气,“那我们要搬去哪里?”
祀寂生再次摇首。
不用搬。
他们游出巢穴口,灯希紧紧跟在祀寂生后面,抓着银尾的小臂,另一手试探地指了指,“就在那里。”
祀寂生垂眸看了一眼灯希抓着他的手,指尖掐到发白,害怕到一定地步后,灯希已经不在意刚才残留的尴尬,眼神里全是恐慌。
祀寂生已经看到了那具鲨鱼尸体,精心挑选的礼物却是惧怕的来源,蓝鲛的胆子实在太小。
祀寂生将灯希扒拉着他的手拿下来,用眼神示意灯希待在这别动。
银尾面无表情地靠近那半截尸体,拎着鲨鱼尾巴向远方游走,丢进巢穴远处的海底深渊峡谷里。
灯希的害怕总算消除了一点,但搬家的念头还是没有死心。
在大海里居无定所,每年要换好几个巢穴,实在是太平常了,过去没有小哑巴在,灯希也经常会去找新的巢穴,他不会长时间待在一片海域。
灯希很享受在大海自由自在地游向各处的感觉,他会交许多新的伙伴,也会跟着温暖的洋流迁徙,在寒冷的冬天来临之前找一个适居地。
在没有找到新巢穴之前,灯希会在海面上找一处平滑的礁石,伴着星空跟月亮入睡。
现在那个凶手已经从隔壁的海域杀到他这片海域了,当然是趁着那个凶手没有对他们下手之前赶快逃跑!
小哑巴好不容易把伤养好了,不能再受伤了,他已经很可怜了。
他跟小哑巴就是大海最最最弱小,最最最最低等的阶层,谁都打不过,虽然灯希有保命的手段,但有一定必要的话,还是赶快逃走的好。
灯希回到巢穴,看了看自己在这片海域定居后收集的贝壳们,还有囤的可食用海草们,还有他睡觉用的大贝壳。
“这个贝壳是我找了好久好久才找到的,它活着的时候特别特别重,我拖了好久好久才把贝壳带到海面上,让它脱离海水,自然死去。”灯希点了点自己装饰用的红珊瑚,“又特别辛苦地拖回巢穴里。”
造成不得不搬家的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