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们昼夜不休的翘首期盼下,凯旋的军队终于抵达王城。
第一骑士团在进入王城的那一刻,便被鲜花、礼炮还有掌声欢呼所淹没。
人们夹道欢迎,山呼海啸。
未婚的少女们趴在路边高楼地栏杆上,将扎成束的花球朝骑士们抛去。
贵妇们乘坐的马车缓缓跟随着队伍,从折扇后露出眉眼,暗送秋波。
坐在街边或是守在露台的男人们起身朝骑士们挥舞帽子致敬,或是举起酒杯共饮。小孩们追赶在仪仗队的后方,大声呼喊着骑士们。
我想直到很多很多年后,现在的幼童已经变作白发老人。他们坐在壁炉前,对着环绕膝下的儿孙们回忆起今日,老朽的面容仍会闪闪生辉。
他们会说起那盛况空前的场面,说起那些银铠轻骑的骑士们,说起满城的鲜花与彩带。
还有在骑士团最前方,银发蓝眸、高贵凛然的骑士长,被称为守卫帝国的长剑,宛如一道照彻长夜、驱散黑暗的月光。
骑士团经过早已清场的阿斯特大街,穿过摆满鲜花的广场,顺利地进入通向王城前的大道。
而我则早就包下了某个咖啡厅的一间临街包间,坐在窗边远远地眺望仪仗队列缓缓前行。
这里距离他们途径的大路尚有些距离,只是二楼的位置很巧妙地可以观望这盛大的热闹。
鼎沸的人群在欢呼庆祝英勇骑士们归来,在这场宛如海潮席卷全城的庆典里,安静坐着的我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骑士团的队列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才放下一直端着的茶杯。端茶的动作保持太久,小臂都有些发酸。
好在我还没有失态到连茶水都洒出来。
接下来王城大门为他们敞开,长号与鼓声鸣奏,欢迎他们的凯旋。
希恩会带着骑士团觐见皇帝与皇后。
那一刻,站在他身边不离左右的人是女主角艾尔。
除了“书”和那场身临其境的梦,我没有亲眼见过艾尔。但不妨碍我在心里描绘这位女主角的形象。
棕发的发、褐色的眼,像是洒满山坡的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总是昂扬的语调,永远带着笑。
男装的时候像是用单薄臂膀孤独撑起家业的小少年,恢复女装则像是清晨带露的百合花一样芬芳可爱。
还拥有一双瞪羚一样修长有力的腿。
和阴郁苍白的我截然不同,是个带来生机与活力的人。人人都会喜欢上她。
我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幻想起王宫此时应当是什么样的场景。
希恩和艾尔会一起并肩走过王宫那段长长的、铺着金红色地毯的台阶吗?
他会像童年时带着我走上御前时,刻意放慢步伐等我那般,放缓脚步等候艾尔吗?
我出神地想,如果是那个矫健活泼的女主角,当然不需要像对待病弱的我一般迁就吧。
他们一定是并肩、大步地走向御前。
尽管沐浴着形形色色的目光,但不受影响、坚定地站在一起,紧握着彼此的手。
用行动向世人昭告他们的爱情。
与总是落后他半步,需要他等待的我相比,他们看起来应该更为相配。
远远地目送完骑士团,我正准备从咖啡店侧壁的长梯下楼回家。
突然之间,身后的广场的中心升起一团白色的浓雾。雾里还夹杂着细碎的冰晶。
寒气如有实质侵袭我的后背。我顿足回望,无比确定,这就是魔法才能造成的效力。
白雾如泉水般喷涌,源源不断地朝着四周袭去。
到处摆满的鲜花很快蒙上一层霜白,与此同时,随着温度骤然降低,忘乎所以的醉汉们被激得一凛,睁开迷蒙醉眼,迷惑地互相对看。
地面石砖上浮现一道道清晰的冻结霜痕,宛如有生命一般,朝着街边的路人和马匹脚底刺去。
好死不死,我们的马车恰在此时绕到了拉斐尔广场的北侧道路——我听见马儿忽然惊惶地嘶叫一声,前蹄扬起。
车夫急忙呵斥,挥舞马鞭。
可是马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异常惊吓,一时难以恢复镇静。车夫的鞭笞不仅没能使它冷静,还适得其反。
车夫摔滚下来,失控的马车地朝着前方横冲过去。
街上的人们惊惶地避让,街面上顿时清出了一条通道。
就在这时,浓雾里冲出一个男人。无措的行人被他撞开,然后被他手中的砍刀吓得尖叫起来。
男人戴着压得极低的粗呢帽,一身衣服都是粗糙布料,身躯却像军人一般健壮。
失控的马匹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仓惶逃跑的男人大喜过望,一边挥舞着砍刀驱逐行人,一边加快速度狂奔。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破雾而出。兔起鹘落间,一脚蹬在路边的灯柱,跃向半空,纵身掠向前。
来人那束起的黑色长发在半空扬起,发梢滑过眼前,身影一闪而逝。
她如急速坠落的飞鸟,长发朝后飞起,在落向地面的瞬间拔刀、起势。
她的剑极快、快到几乎看不清是何时出手的。
银色的光弧凌空交错,再定睛,她屈膝踩在男人的背上,不紧不慢地直起身,推剑回鞘。
站在台阶上的我原本一看是谢伊就快步小跑下来,结果还没等我站稳喘气,她那边都已经把人制服在地。
狂风扬起我的衣裙,裙摆正飘荡。我连忙按住宽大的帽檐,以免帽子被刮走。
又一位身穿宪兵队服的棕发青年追赶上来,大喊:“谢伊!你怎么突然就冲……伊尔兰小姐?!”
那紧随谢伊追出来的青年,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宪兵队员路易。
他看看正按着帽子的我,又看看那边踩着持刀男子的谢伊,小声嘀咕:“我说她怎么突然冲得那么快……”
可他说的声音太小,周围又嘈杂。我一时没听清,歉疚地请他能否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