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纷纷议论这孩子是不是受到打击太大,被母亲带走了灵魂。直到她被自己的女管家抱住才像是猛的惊醒过来一样,攀住自己的父亲肩膀大哭起来。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冰冷的空气里回荡。回应她的只有仆人的啜泣声与百合花阴冷的芬芳。
希恩陷入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许他应该上前安慰她吗?
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安慰一个人该做什么。而他的母亲也只是站在父亲身侧,用那种一如既往的优雅端庄又不失距离略显冷漠的态度,远远的隔空望着那对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的父女。
直到伊莉丝哭累了趴在父亲的怀抱,带着满脸的泪痕睡去,被移交到女管家的怀里。
伊尔兰伯爵朝着他们点点头。
卡里金伯爵与夫人微微颔首。瓦罗娜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悲伤,吐出的语句却冰冷。
“人来得不多,花却不少。你瞧,不能出席的人,都送了比他们人还高的花束吧。”
卡里金伯爵面沉如水。
“余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丝音来。
……
自从伊蕾娜夫人去世后,伊莉丝就变得沉默了许多。
不再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活泼又灵巧,像是小鹿化作的精灵,总是围绕着他四处奔跑跳跃。
希恩不知该做什么。
年幼的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默默的陪伴在她的身边,而她似乎也并不需要多余的陪伴。她孤独惯了,一个人就能打发时间。
尽管他的课业繁忙,能做的也只有每周抽出点时间上门拜访,陪着她坐在窗边发呆,或是陪她看完一本书。
瓦罗娜夫人开始正式接手伊莉丝的教导工作。留给她悲伤的时间便不多了。
而开始之后,瓦罗娜才发现惊人一点:伊莉丝在家里从未接受过正统的淑女教育。
她不学唱歌,也不学作诗,更不学刺绣和绘画。她不会弹琴,笨拙的手指在琴键上胡乱按压。
瓦罗娜夫人在询问了伊莉丝在家中的课业就是没有课业以后,喃喃了一句我的女神啊,随即头痛地倒在沙发上。
最终经过思考,瓦罗娜夫人决定从先从礼仪开始教导这块朽木。
一个三四岁才学会流畅说话的女孩,教导成一个合格得体的贵族千金。
想想就头疼。
而伊莉丝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攥着自己的裙角,站在瓦罗娜夫人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低头等待惩罚的孩子。
当希恩走近时,她才小心翼翼地、飞快地掀起眼帘看了希恩一眼。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但是,投来的求助眼神并没有得到可靠的回应,他只叫了一声母亲,当即就被母亲的眼神喝止。
“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希恩。”瓦罗娜夫人冷声说道。
希恩像是被刺痛一般,紧抿起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把伊莉丝和她从期待到失落的眼神都留在身后。
女士不该擅自干涉男士的事务,反之亦然,男士也不该擅权去干涉女士们的领域。这个道理在贵族之间约定俗成。
“如果你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向我求情,那你就是在害她。”
母亲冷声警告过他。
“当她正式进入社交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求情而原谅她的失误。”母亲说,“到那时,你再后悔,年少时纵容她躲避了多少次该有的严厉教育吧!”
希恩被指责得简直无地自容。他对着母亲深深弯下腰,说自己知道错误了。
瓦罗娜夫人的面上才浮现一丝笑。
只是他越来越少从伊莉丝的脸上看到笑了。
……
某天,希恩从训练场回到家,发现母亲正在训斥伊莉丝。
这太少见了。她越来越乖巧,从不愿惹怒母亲。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伊莉丝的满面都是泪痕,声音里满是委屈。
母亲起居室的门半开合着,守门的仆人被支走。
里面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从外面经过,清晰完整地听到了传来的对话。
母亲正在指责伊莉丝不该在茶会上面擅自开口。
伊丽丝不知在小声辩解什么,猛然间拔高声调,满是委屈的说:“可是她说的都是错的啊!我只是指正她说错的话,这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因为她是公爵家的小姐,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正确的吗?”
母亲很生气,胸膛剧烈的起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用他平生听到过的最冷酷的声音说:
“跪下。”
伊莉丝愣在了原地。
直到母亲身边的侍女硬是将她按跪在地,她的眼瞳瞪大,唇微张,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
母亲的声音含着冷笑:“难道你认为自己比公爵家的小姐还要博学多才、知识渊博吗?你以为公爵家的教养比不过你吗?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是最聪明、见识最多的人吗?”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语调也放柔下来,说道:
“伊丽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犯过相同的错误。总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是全天下最多的,自己是这世界上学识最渊博、见识最广的人,总想着卖弄学识。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行为是不合时宜,甚至是致命的,会给你自己和你真爱的人带来不幸。”
“可是她就是说错了呀。”伊丽丝委屈地小声说道。
母亲闭上眼,颓然地说:“我看你需要好好的冷静一段时间,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和我说过的话。”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确,只有在你的仆人,你的领民之前,你的子女面前,你才是绝对的正确,而在公爵、在皇帝的面前,他们才是绝对的正确。”
母亲倏然睁开眼,眼神发冷。
“你不该成天和那些商人混在一起。你父亲这一步做错了。我会写信给你父亲,要求他禁止那些商人再出入你们家的宅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