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也的注视下, 白鹤啾啾啾的叫着,俯冲到季也面前。
当年溪山上养的白鹤,两只黑豆眼圆溜溜的, 雪白的翅膀垂在身侧, 眼皮忽闪忽闪。
它飞过来,围着季也转了一圈, 很认真的看着季也。
看了一会儿, 不知道看出什么, 清鸣声不见了,片刻后, 一个超大的糯米团子, 扑棱着翅膀就滚到了季也面前的桌案上。
嘴巴一张, 啄住了季也衣袖。
然后仰头,对着季也发出啾啾的声音。
“……”
“……”
方才一股脑围着季也的仙洲众人顿时不说话了, 惊疑不定观察着两人,拽着袖子, 齐刷刷后退。
过一会,诡异的气氛稍缓,有人见白鹤并未生气,应当不会啄他们, 才谨慎的, 缓慢的,又挪回来。
“鹤君。”
一名年轻人低眉垂目,小心翼翼上前。
他抬眸, 先看一眼眉目清致的季也, 与青年正被咬住的青色袖角, 想了想, 还是问,“这位是,云山君,您觉得……”
眼熟吗?
眼熟吗。这三个字被含在齿尖,少年抬眸,期待的看着白鹤。
眼熟吗?是否像谁?是否会令人……忍不住心软。
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意味明显。
白鹤口不能言,却开了灵识,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呆了一瞬,继而大怒。
它眼眸圆睁,亮出爪尖,扑棱着翅膀冲上去,狠狠拽掉了少年的几根头发。
大胆凡人!竟然如此不敬!
说话的少年头戴发冠,被挠了一爪子,一双还算清亮的眼里含着包热泪。
他也不敢多问,睁大眼,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一步,心头惨淡一片。
其他人心头也是十分惨淡,不由想,还是不行。
就连不灭峰上最……好说话的鹤君,都这种表现。
说明什么?说明云山君即使与那位仙尊容貌像了个十成十,也没有用。
谢淮衣根本不会心软。
苍天亡我。一时间,一股阴云黑黢黢笼罩在天上。
然而事已至此,话已经铺垫到这里,他们能怎么办,看来是只能硬头皮上了。
众人握紧手里的剑。
天空中又是一声清鸣。
强大的威压由远及近。
问剑碑下,众修士身躯微抖。
其实要说起来,谢淮衣今天的主要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是问沧州外,明河里的一名修士。
谢淮衣和他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当年星遥仙尊重伤,带着谢淮衣,曾在山间小路中隐蔽行踪。
是这位修士中途撞见他们,面对重伤的师徒二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转头告知了他们身后的追兵。
因而星遥仙尊被追上,道殒身死。
若非如此,或许当年,他们师徒二人能成功回到溪山。
仙尊死后,谢淮衣堕身成魔,屠杀天下修士。
这名修士更是首当其冲。
往后数年,他藏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广搜天下众宝,隐蔽行踪,希望能避开谢淮衣。
但几天前,他还是被谢淮衣派出的鹤君找到。
谢淮衣于是出不灭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第二件事……大概就是他们这些不知死活,试图讨伐魔君的修士。
他们也知道……他们如今有些杞人忧天了。
可那又如何呢,谢淮衣已经杀红眼了,偌大一个仙洲,被他杀的七零八落。
今日再不齐心协力杀了他,来日必定成他剑下亡魂。
这么想,众修士神情逐渐戒备起来,面对空气中遮天蔽日的威压,手指默默抚上手中的剑。
季也坐在众人身后,没有开口,手中是一杯茶。
并非是他不合群,不站起来与人一起。
是因为在啄了人后,揍人的白鹤就仿佛自己受了委屈一般,长长的嘴巴轻搭在他指尖上,一动不动。
它睁着豆豆眼,撒娇的扭一扭,时不时看着季也。
季也因此站不起来。
他抬手,轻轻的摸摸白鹤的尾羽。
白鹤挺高兴,张开翅膀不住的清鸣。
仿佛呼应一般,巨大的华美的座驾,被数十只白鹤拉着,遮天蔽日,从天空中掠过。
众修士凝视着天空。
方才会谈之中,一名被称为“六道真人”的修士,发须皆白,衣袍猎猎。
他下定决心,提一口气,手执一柄拂尘,率先朝着天空刺去。
“魔君,受死。”
被白鹤拉着的座驾瞬息没有停止,往前方疾驰而去,座驾之前,一只神情淡淡的鹤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