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从背后抱着明楹, 将下颔靠在她的肩侧,就这么往前走。
明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现在很像是来福。
来福时常就是抱着她的裙边, 蹭着玩,有的时候也叼着竹篾编成的小木球前来找她,想让她抛着, 然后它再去追回来, 总之很喜欢跟在她的身边。
“傅怀砚, 你现在真的很黏人。”明楹侧头看他, “很像来福。”
“嗯?”傅怀砚声音有点儿闷,“像么?”
明楹点了点头, 肯定道:“很像。”
“也行。”他似乎是思忖了一下, 坦然接受,然后微微阖上双眼蹭着明楹的肩侧, “那让孤再抱一会。”
这里往来空无一人,明楹仍由他抱了一会,感觉到他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脖颈。
她缩了一下, 却恰好看到川柏原本正要往这里走过来, 在看到到面前的这幅景象之后,与明楹对上视线。
明楹很难概述川柏的神色,多少都在一瞬间露出了一点儿不忍直视。
只是川柏很快地恢复为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了。
他走得很快, 几乎是转瞬之际就没了身影, 没入了将暮未暮的天色之中。
明楹侧身将傅怀砚的下颔挪开,小声对他道:“皇兄方才不是很着急吗?”
怎么到现在都还站在这里。
“分情况。”傅怀砚低声, “方才是处理傅玮与高阳的那些事情, 难免着急, 而现在是与与皇妹待在一起,自然也因人而异。”
从今日往后,这处刺史府收缴为公家所有,钱财则是用以接济芜州城内的贫寒学子与妇孺,高阳多年贪污所得也将一一归还于芜州百姓,从此往后,芜州境内不会再有随意欺压民众,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出现。
显帝在时,不少官吏之间依靠卖官鬻爵敛财,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经此一事,这种乱象即将被极大地遏制,各座城池官吏之间掂量着这件事,也不会再有这样的胆子。
他们走出刺史府的时候,川柏突然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低声禀告道:“陛下,之前在巷中救下的那个舟生,知晓了陛下的身份,现在正在府外等陛下。”
对于这个舟生,明楹也还记得,正是那个时候在赌场之中出言劝阻,后来又被千金台蓄意报复的书生。
之前被金鳞卫带回去暂且安置起来,想着等到芜州事了再将他放出来,大抵是现在有事相求,所以才重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知晓是什么事吗?”
川柏听到明楹的问话,很轻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属下曾问过这位舟生,但他也只是摇摇头,三缄其口,只说想见一见陛下,请求陛下一件事。”
舟生此时正局促地站在马车旁边,待看到明楹与傅怀砚之后,面上带着一点儿恍然,然后很快地就回神,然后跪在了地上。
“草民参见陛下与公主殿下。”
川柏已经瞬身消失不见。
舟生即便是到了现在,面上显然也是有点儿不敢置信,之前这两个救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当今新君与宫中的公主。
即便是芜州刺史,生死恐怕也都在他们转念之中。
舟生显然是想到了之前自己信口说的那些告诫的话,“草民先前说话多有狂妄,还望陛下与殿下海涵。”
“草民今日斗胆求到陛下的面前,是为了一件事而来。”
舟生多读圣贤书,知晓自己此番求到新君面前实在是不妥当,但是此时也是并无他法,他只能恭敬俯身,讲出了所求之事。
芜州是繁华之地,又以喜文弄墨盛行,所以读书人也多。
现在的京官有不少都是出自江南,舟生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读书人,天赋异禀,只是可惜当年进京赶考之时,被人冒名顶替,失去了这次机会,自此之后就连乡试都是屡屡受挫。
舟生一直浑浑噩噩,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唤作芝兰的未婚妻,一直陪伴左右。
他与这位芝兰姑娘情投意合,只是可惜这位芝兰姑娘后来却被满江楼的人画押送入了其中,并且告知舟生,若是想赎人,需要一千五百两白银。
一千五百两,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实在是一笔巨款。
舟生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白银。
全芜州的秦楼楚馆都与芜州刺史高阳有些关联,这件事就算是告官都并无用处,舟生也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前去京城告官,只是他又听闻高阳备受显帝赏识,怕自己此行反而害了芝兰。
好在他脑子一向都灵光,就拿了一些钱,在千金台与人玩博戏和双陆。
舟生记性极好,寻常与人的时候会记牌,他很会掩人耳目,每一次都不会赌得很大,有输有赢,千金台寻常的时候往来之人太多,只要不是一下子赢得太多,也一般不会被盯上。
就算是有的时候被盯上了,舟生心中知晓,也会故意地输些银钱,最后总归是有惊无险。
一直赌了半个月,舟生才凑够了一千五百两。
舟生前去满江楼前去找鸨母,想要赎回芝兰的时候,却被告知,现在的赎金要三千两。
人在满江楼之中,舟生又无权无势,只能被迫又回到千金台之中准备接着赌,可是他却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在后来发现了,兰芝已经不在了满江楼,现今已经被送到了刺史府之中了。
所以他今日前来求到傅怀砚的面前,是想着为兰芝求情。
刺史府上姬妾并非全是助纣为虐,亦有不少人是苦命的良家女子,被迫委身于高阳。
能从乡试一直到进京赶考,想来也是少见的天之骄子。
明楹看着此时的舟生,身上穿着破旧的长衫,不少地方都已经破洞磨损,大概是知晓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身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