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院士,多出息啊,我看着就心里舒服。离婚后再判决,生父的犯罪记录才干涉不到她,她才能顺利从政!”①
白无常瞬间陷入了沉默,随即飞快地翻起了手里的命簿,动作快得都出现了残影,书页翻动的“哗哗”声宛如倾盆骤雨。
秦姝没搞懂他这是在查阅什么,还以为他在查那个赌鬼的命簿呢,便好心提示道:“肯定是两天后,别查了,我记性很好,不会记错的。你已经等了我三天了,要不再多等等把那个赌鬼一起带走,免得再跑一趟?”
然而秦姝的这番话并没能劝住白无常。这位经验丰富的鬼差难得失态至此,半晌后才停下了翻阅命簿的手,满脸震惊地抬头看着秦姝,颤声发问道:
“你再说一遍,你叫啥来着?”
秦姝满头雾水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秦姝。‘秦王扫六合’的秦,‘静女其姝’的姝。”
她话音一落,饶是最冷静的黑无常也瞪大了双眼,白无常更是失声惊呼:“阎罗大王在上,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越听越耳熟!”
鬼魂状态的秦姝缓缓地在空中扭曲出了一个问号的形状:?
白无常好心解释道:“哦,忘了你刚死,对地狱的状况不是很了解。总之,你在职这三年来,下地狱的不少人都对你深恶痛绝,晚上做梦都念叨着要你早日下来陪他们呢。”
秦姝大怒,奋力反驳:“胡说,我人缘很好的!”
白无常:“两年前,有男人对妻子长期实行家暴,妻子不堪忍受还手误杀,法院认为妻子是有预谋的犯罪,判了她无期徒刑——”
秦姝秒答:“我得知此事后,调动相关工作人员帮她抗辩成功,这是正当防卫,不该坐牢。同时她作为配偶及受害者,理应接手男方不含债务的全部家产。”
白无常:“一年前,有男人想要图谋妻子的财产,将妻子连夜分尸后煮熟弃尸大海,法院判了他十年有期徒刑——”
秦姝抗议:“我觉得不合理。妻子反抗家暴是‘有预谋的犯罪’,丈夫分尸妻子怎么就可以减刑了?我亲自去抗辩后,法院改判了他死刑,无缓刑,立刻执行,顺便把他的遗产都赔给受害者父母了,人死不能复生,但聊胜于无。”
白无常:“上个月,一位被拐卖十年的妇女找到了亲生父母,但丈夫和公婆却苦苦挽留,说八个孩子不能没有妈妈,请求妇联帮助女性重归家庭——”
秦姝平静:“好巧哦,上个月在我的努力下,买卖同罪的法案成功通过。男方一家都进去了,女方携家产连夜逃走,我们与警方合作后还顺便拔起一条非法产业链,死了大概一百来个人贩子。”
白无常释然道:“那就没错了,他们口口声声念叨的就是你本人。多少鬼魂在地狱里磨刀霍霍,咬牙切齿地盼着你死呢。”
秦姝突然觉得有点发慌:“姑且问一下,地狱里有劳动保障合同吗?尤其是安全保障的这方面……亲亲!你们要保证鬼魂的人身安全啊亲亲!”
白无常无奈道:“亲亲,是这样的呢,我们的确有禁止私斗的条例,但问题是恨你的人太多了,说成千上万都不夸张,我们只怕管不过来……”
正在白无常和秦姝就“地狱究竟管不管私下报仇”一事极限拉扯的时候,黑无常手中的锁魂链忽然凭空震响三声,金石铿锵,宛如剑鸣。
说来也奇怪,锁魂链一响,之前还说“必须等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开后秦姝才能离开”的黑无常,仿佛接到了什么无声的通知似的,飞快改了口,声音冷肃:
“时辰已到,新魂启程!逝者秦姝,起——”
刹那间阴风大作,携着忘川河水气息的风自洞开的鬼门涌出,将秦姝托起,冰冷的锁魂链宛如黑蛇般扭动着缠上了她的颈间。
那一瞬,秦姝听到鬼门的彼端,有千千万万恶鬼得偿所愿的恶毒尖笑声。
一般到了这个流程,饶是之前表现得再怎么镇定的人,也会两股战战,心生恐惧;更有甚者,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甚至不惜许以两位鬼差金山银山,只求再延长片刻阳寿。
然而秦姝的脸上却半点害怕的迹象也没有,只收敛起了之前所有玩笑的神态,怅惘低叹一声:
“可惜,可惜。三年之功,终究不足。”
这一叹过后,她再不多说什么,只低下头将长发高高挽起,俨然与她之前三年外出时的状态一样,仿佛要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工作而已。
下一秒,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向那扇黑黢黢的门扉的神情,竟有种一去不返的决绝,铁一般的刚强与坚硬。
纯黑的锁链与她素白的肤色相映之下,便愈发有种冰雪般纯粹而寒凉的美了,饶是心智最坚定的两位鬼差,也一瞬间有了这般错觉:
她的眼神宛如出鞘的绝世宝剑,能斩断世间一切丑恶与不公的命运!
在秦姝的这般气势之下,之前还在跟秦姝谈笑风生的白无常对她说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婉婉劝道:
“秦姝,再看人间最后一眼吧,你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秦姝依言回头,看了自己的灵堂最后一眼。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被红旗包裹住的冰柜,长旗色如朝霞,烈烈如火;第二眼看见的,是自己在满室金菊簇拥下的遗像,黑发高挽,眼神沉静;最后一眼看见的,便是由书法大家送来的一幅挽联,长长的白绢上墨迹淋漓,宛如泣血:
秦君长逝,兰摧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日月失色,山河颂名。千年万岁,犹有悲声。②
前来祭拜她的人,全都是受过她的恩惠,闻过她的美名,自愿前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