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击轻锐,我不如公坐运筹策,公不如我。”汉书项籍传
微凉的北风迎面吹来,孙策站在栏杆边上,缓慢而用力的,打了一个寒颤。
周瑜不为所动:“此行除了我以外,还有伯父、阿峻等几个周氏族人。我二伯如今做了朝廷的水衡都尉,深受国家重用,在长安几番催促我与亲族早些过去。故而才有此次北上,途经此处,正好替你解围,顺带去对面军中见了刘府君。”
“你家人都来了?”孙策吃了一惊,周瑜给他的传讯只提了自己北上将要经过平舆,那时他还误以为周瑜特意来帮他出谋划策,故而直接忽视了细节,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打算好了,孙策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周瑜微侧过脸去,望着城头飘扬的旗帜,不舍与戚伤的感情在他眼光中交替闪烁:“不能随你征讨天下,是我食言了。”
“我等当初不是说好了么?你我兄弟,逢此乱世,就当以天下为已任,以四方清平为毕生之志。你要做我的淮阴侯!”孙策望着周瑜,两眼灼灼的质问道。
“是我料错了局势,没想到德运虽改、天命在汉。”周瑜故意不去看孙策的眼睛,说道:“你心里应该也知道了,汉室逐渐恢复,天下间,唯有袁氏兄弟能与之相抗,但彼二人四周看似围绕盟好,实则强邻环伺,迟早会被朝廷讨平。这天下乱不了多久了,不出四五年,大汉还是那个大汉。我等最初的志向,也要随之更易了。”
“改?怎么改?”孙策问道。
周瑜说出早已做好的打算:“我先去长安,为你探听前路,你暂留后将军麾下,想办法占据江东,静待时机。”
这是周瑜与郭嘉商议好的计策,只要孙策一直心向朝廷,委身袁术麾下,占据江东之后,在时机成熟时背后倒戈,所立下的功劳不比正面战场的要而且还能为所有归降将领做个榜样。这个计策比孙策直接投靠朝廷,让袁术内部再无不安定因素要有利得多,而执行的关键则是需要一个在朝廷与孙策之间的沟通互信的桥梁、担保人。
周瑜就是要做这个担保人,先借献玺一事获取朝廷信任,再借郭嘉、荀攸等颍川士人的搭线,促成孙策这个间的身份。
孙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周瑜自愿将他们二人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此信重,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若不是我孙氏家眷困于寿春,此番我当与你一同归附朝廷。”孙策说道。
“此非伯符的心里话。”周瑜摇头说道:“如今良将谋臣云集长安,朝廷羽翼既成,国家手下并不缺你我之辈。若是归附,新附者未必能分润多少战功,要想建立大功业,就得行非常事。暂且蛰伏袁氏麾下,设法获取信任,带家眷返归江东,窥时而动,这才是伯符最该做的。”
孙策不是忸怩的性子,在一开始的骤然不舍之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此番我是为援助汝南而来,若是汝南失守,我回寿春后恐怕也难觅战事。”
“刚才已说过,后将军主要是想让孙氏彻底开罪朝廷,从此只能一心归顺于他。这一点,我去雒阳之后,会与前将军互通款曲,造一副假象迷惑世人耳目。”周瑜缓缓说道:“至于汝南郡,后将军早就想将此间兵力撤走南调了,因为相比起汝南,庐江更为重要。”
“庐江?”孙策离开扬州已近半月,周瑜所说的情况俨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故有所不知。
周瑜说道:“后将军听闻徐州牧陶公病笃将亡,欲用兵徐州,故而以州牧印下令庐江太守陆府君,索求三万斛米。陆府君说淮南多饥民,坚持不予,于是后将军大怒,表刘勋为太守,使其领兵讨伐庐江。陆府君与吏民共守郡城,刘勋久战不下,兵力微弱,后将军这才想调汝南之兵南下,以期先安庐江,再伐徐州。”
“这的确是一次良机!”孙策深以为然,庐江太守陆康瞧不起孙策的家世,孙策拜访他时,陆康更是做出了让主簿代为接见的蔑视性的举动。二者之间早有嫌隙,按常人的想法,此番孙策若能征讨庐江,不仅能立下战功,更能公报私仇。而孙策却是没有为此事激动过头,他谨慎的分析道:“江淮士民皆知我与陆府君有隙,袁公借我之手征讨庐江,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
周瑜激赏的看了孙策一眼,很是高兴的说道:“正是如此,在汝南对抗朝廷,是为不忠在庐江p贤良,是为不义。孙氏只有声名辱没,为士人所不齿,后将军才会真正放心的驱使。”
“可如此一来,我孙氏今后又将何以立足淮南?”孙策不免担忧道,他好不容易靠着周瑜的介绍,结识了许多扬州士人,在江淮一地颇有声名,如今要他坐视袁术将其尽数摧毁,他很是不舍。
“后将军此为,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周瑜化用了一段典故,简单的解释道:“伯符只是后将军手中的剑,你对抗朝廷之师,固然是不忠之举,然则指使你进军的后将军不也是不忠?讨伐庐江也是如此,不义之名确实会有,但后将军同样摆脱不了干系,甚或彼之声名遭毁要远胜于你。”
这就是袁术的短视之处了,孙策彻底明白了,自己只是一把剑,无论做了什么坏事,最后还得算在袁术的头上想到这里,孙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起来,陆康在庐江太守的位置上任职多年,与本地的庐江周氏交情甚密,算得上是周瑜的长辈。这一次虽然事出有因,但陆康在这个时候反抗袁术,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就像是特意给孙策准备的一样。
他内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