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甫罹大变,众心未一,事机少忽,变生意外。”————————【元朝名臣事略·枢密赵文正公】
来敏与吴班等人在灵堂内一边焦急的等待着,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也不知孟光他们谈判的怎么样了。若是能劝刘瑁幡然醒悟,自己便可上不愧朝廷;下不负黄琬、刘焉的托付,若是刘瑁执迷不悟……那来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如今手中的势力只有吴懿、吴班兄弟的宾客部曲可以托付,但这半年奔走下来,也不能说是毫无成效,至少是蜀郡的那些豪强见朝廷兵临白水之后,一个个由观望的态度纷纷转变立场,表示愿意为益州归附出一份力——毕竟眼下似乎唯有来敏一人可以沟通朝廷,哪怕他没有朝廷的正式诏书,但好歹也是前司空黄琬派来的人。
眼下刘焉身死,所有的冲突都将摆到台面上,来敏、高眹、孟光这些投降派正在对刘瑁做出最后一番努力。
可高眹等人与刘瑁到偏室商量了那么久,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来敏坐在角落里,眼神若有若无的四处看着,心神却一直关注着偏室里的动静。
这时吴班挎着剑,从一旁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已经布置好了,半刻钟后,若是刘瑁此人还无悔意,我家藏匿在附近的部曲就会冲进来将其拿下。张氏、杜氏、王氏的部曲则早已安置在城门,与高府君手下的郡兵一同看护守御。只要控制了郕都、刘瑁,孙肇其部数千人马就翻不了天。”
蜀郡都尉高靖死后,其部郡兵便为太守高眹掌握,来敏当初为了拉拢高眹,特意在高靖的丧礼上前往探看,结果毫无成效。可后来兴许是见白水关告急,高眹在前两天突然找到府上,表示愿意出兵相助,这才有了今天的‘先礼后兵’。
不过事到如今,来敏倒仍是心存犹疑,他不是玩阴谋诡计的好手,到蜀中后,心中第一个想的就是只要拉拢了本地豪强世家、行事便可无虞,直到最后才想起要抓住兵权。这次高眹主动来寻他,让他在乍一开始欣然接受以后,也逐渐发觉其中好似有几分说不出的蹊跷,他看着吴班说道:“我这昨夜里心神不宁,也不知是何事,总是觉着这其中会有所变故。”
“来君想必是多虑了。”吴班的眼神看似随意的在众人身上游走着,小声说道:“我等谋算可谓周密,刘瑁一个小儿,安能让他逃了去?”
来敏正想说什么,隔壁偏室突然传来一声摔破茶碗的脆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几声吵嚷。
“不好,出事了!”来敏霍然站了起来,灵堂众人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而在这个时候,来敏才发现一直坐于刘焉灵前的费夫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就连她的亲族费氏也一个都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来敏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不妙。
偏室内,刘瑁正拍案而起,对着身前或老或少的孟光等人说道:“少在我面前饶舌,我知道尔等的倚仗是什么,望着郡丞甘宁和他手下的游侠亡命?想靠他们来盯住孙肇?尔等知不知道,甘兴霸早在两日前就投效于我了!”
“什么?”杜琼顿时大惊失色,回头看向高眹,高眹身为甘宁的直系上属,当初也是他信誓旦旦的说甘宁愿为其效命。如今甘宁毫无征兆的投靠了刘瑁,这让他们手下再也无拿得出手的兵马,等若是大好局势被一举颠覆。
高眹面无表情的看着刘瑁,目光不曾偏移半分,那幅无神的模样像是被吓呆了。
杜琼又转头看向孟光,作为当初刘焉派来联系豪强人心,与来敏一同串联各方的关键人物,此时也是紧皱眉头,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不过孟光是看着刘瑁而露出失望的神情,像是让他感到失望的不是甘宁的中途易辙,而是刘瑁的利益熏心。
在这时候,偏室附近那些看似寻常的奴仆们突然面露精光,从隐蔽处掏出柳叶似的短剑,有的长兵上还饰有虎纹。
这些人突然起事,闯入灵堂当中,让来敏等人措手不及,来敏等人聚在一起,首先便从对方所持的奇特青铜兵器上辨认出这批人的来历:“是巴郡賨人!”
来敏心思通达,立时面色大变,旋即怒道:“他竟敢勾结张鲁!”
賨人又称板楯蛮,聚居巴郡,素来敬信巫觋,多奉五斗米道为师。
费伯仁等人虽不是益州人,但在益州待了这些年,也知晓益州风俗,只要一提起巴郡賨人,很难不会将其与张鲁联系到一起。尤其是巴郡杜濩、朴胡那几个实力强劲的賨王,几乎个个都与张鲁相善,如今看这些人手上纹饰精良的刀剑,十有八九是与张鲁脱不开干系。
“巴郡賨人?”宾客中有些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张鲁部曲多在巴西,又与賨王交好,难不成是……”
在人心惶惶之时,刘瑁从灵堂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被賨人用兵器挟持的孟光、杜琼等人。刘瑁环顾众人一眼,目光在来敏身上停留,来敏心慌意乱,还是强行振作精神与之对视。
刘瑁冷笑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带着胜利者的语气说道:“汉中太守张鲁得闻先父哀讯,特遣使慰问,又说担心益州无主,恐为奸小所乘,想举我为益州牧。我说我年纪轻轻,如何得以承受大任,但高府君与杜公他们却说——”
他转过半边身子,对杜琼歪歪扭扭的作了个揖,眼底流露着揶揄的神色,说道:“杜公适才是怎么说来着?”
杜琼简直怒不可遏,脸色涨红,正欲发作,衣袖忽然被人拉了几下,却是孟光脸色灰败的目视着刘焉灵位,几乎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杜琼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