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固溺于流俗,不拘系于左右;廓然远见,踔然独立。”————————【说苑·君道】
驿传、将作、都水、治路,这是皇帝比照刑部的例子,听从工部统一协调安排的机构,至于确定真正的从属关系,还得等以后新一轮的改制。在皇帝看来,尚书台将要逐渐脱离决策机构的性质,转变为另一层意义上的行政机构。
外朝治民,卿臣们掌管具体的、专业性的政务,比如大司农掌管财政与农桑、少府掌管山泽与工商;内朝治政,尚书们负责对外朝官员们进行管理、监督,比如吏部对所有官吏的考核、刑部对外朝司法官员的监管。
这就类似于后世正府部门与当委部门的关系,尚书台今后是要保证监督皇帝的执政意识与大政方针在各方面各部门的贯彻执行。至于尚书台原有的决策权及秘书性质的职责,皇帝已经开始将其转移到承明殿与秘书监去了,没有决策权以后,尚书台虽仍以内朝压过外朝,却已逐渐偏离了在朝廷的中枢位置了。
“礼部的事情尚且不急,当前只让杨公、桓公、蔡公他们先着书立说,将我钦定的那几卷书编出大概,届时再明定权责不迟。”皇帝给荀攸吃了个定心丸,态度明确的说道:“至于兵部,我心中已有成算,这些天就要有着落,不能再拖到明年。”
荀攸轻轻颔首,联系到今日这一番微服出行的目的地,心里恍然,表情上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沉静的说道:“陛下远虑深思,是臣急切了。”
皇帝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大度的说道:“你这是忧君之事,急切些也无错失。人无完人,若是我真没有思虑到此间关隘,尔等又畏缩不敢进言,朝政岂不是荒怠了?”
荀攸唯唯称是。
皇帝与众人骑马游弋在河堤之上,他信马驰骋,紧跟在后的,除了荀攸、来敏等一干侍臣以外,更有多达一百余名的从骑。从骑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殿前羽林、虎贲中最精锐的人物,轻薄的衣衫下是被结实的身躯撑得满满的武装,坚甲利兵、紧弓满囊,他们在马上身姿矫健,随便放一个在军中都可以独当一面。
这样一支人数不多,但精锐无比的骑众,簇拥着皇帝半是游玩、半是赶路,队伍迤逦着往南行去。
皇帝走走停停,看够了柳色后,又亲自下马探问了一番田间的老农,知悉今年收成的情况、新农具的发放使用以及督劝农桑的诏令是否被贯彻实行。接连随机问了数位地里耕作的农夫,得到还算让人满意的答复后,皇帝这才重又上马,对荀攸等人说道:“若是各地督劝农桑之效,皆如京兆,天下的仓廪就该丰实了。”
京兆尹胡邈品性虽不为士人所齿,又亲附董承,但治民能力倒是不凡。所以来敏紧抿着嘴,如何也不肯接下皇帝的话茬,对京兆劝农的政绩进行褒奖——这样不就是在帮董承脸上贴金么?
来敏等人不想吭声,却非得要有个人接话不可,荀攸低眸垂思,轻描淡写的说道:“莅政牧民,此乃郡守的本分,做得好,单不说有功,便是做得不好也得受罚的。陛下这些年汰清吏治、重视农桑,颇有成效,如今的地方各郡,岂有再不勤恳效命的?”
“是这个道理。”见荀攸将功劳推在自己的头上,将胡邈的成绩轻飘飘的揭过,皇帝也不以为怪,顺势点了点头。
他招过随行的驸马都尉周瑜,问道:“此去鸣犊原还有多久?”
鸣犊原在霸陵原南侧,坡势平缓开阔,徐徐流过此地的浐河水清且浅,其上游有长水、宣曲等支流池沼。此地在数百年前便是长水校尉的屯兵之处,几经变动之后,又被皇帝将长水营驻地迁了回来。
时近暮秋,北军六校正在北军中候、中垒校尉高顺的指挥下进行一场小规模的军事演武,这场演武也被皇帝称为‘秋操’,是南北军每年都要进行的演练。由于只局限于北军内部,皇帝除了派遣一干人等前往探视、监督以外,并未亲自造访。然则这么大的事,皇帝岂能不亲自前往探看?
“鸣犊原?”周瑜不是关中人士,如朝的时日尚短,对关中地理并未熟知于心,更何况皇帝说的这个地方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此地本来荒凉无人,只因长水营再度入驻,才逐渐恢复人气,后来据说有队斥候外出巡视,发现了一眼泉水,泉水喷发时,犹如牛犊鸣叫,堪称奇事,由此被改为鸣犊原。
这个新地名就连生活在当地的人都未必熟悉,何况是周瑜?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由此处往南,不消两刻便可行至该处。”
说罢,他迟疑了下,说道:“陛下白龙鱼服,造访军营等大凶之地,实为不妥。不妨等长安城中的卤簿行至,再以天子盛装驾临?若要探看北军私下里是如何演练、将士是否虚以应付,何劳大驾亲至,臣愿效犬马之劳。”
其实不用周瑜提醒,皇帝也时刻在乎着自己的出行安危,但他到底是相信高顺、庞德等人的品性,毕竟这些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军中骨干,更是经过历史检验过的忠臣良将。此次说是冒着不测、微服探访军营,其实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风险,只是任何事都要留有预备‘万一’的后手,这点皇帝也很清楚,他早已让天子仪仗跟在自己身后出城,作势前往上林苑,实则在出了南门后便折转过来,与皇帝走向同一个目的地。
“算算脚程,卤簿还有多久到鸣犊原?”皇帝问道。
荀攸心算了一下卤簿的速度,出声答道:“若是路上不出事故,尚有大半个时辰。”
“大驾起行,总爱什么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