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矜我利其款而畏其便,挟市挟赏。”————————【备边屯田车铳议】
“江东?”贾诩轻声说道:“周公瑾果能说孙策来投,确为我军幸事,只是据甘宁最近一次奏报,彼等自出峡以来,荆州沿江各郡长官无不举兵响应,南郡、长沙、江夏等太守更是亲领兵马协助。刘表也遣将调度,如今彼等已入江夏,将入柴桑,若是在豫章与孙氏发生龃龉,再有反复,可就不妙了。”
此时众人尚未接到甘宁等人攻下豫章的战报,只知道甘宁在刘表等荆州各方势力的支持下,以迅捷的速度完成了从威胁刘表腹背到主攻江东的行军意图的转变。并不知道此刻在江东地面上,存在有朝廷的两股互不统属,甚至私下不谐的队伍。
“孙策与黄祖等人纵生嫌隙,朝廷也是鞭长莫及。”荀攸好似没把这事的影响放在心上,顾自言道:“朝廷本就没有仰仗他二人之力剿灭袁术的打算,徐晃用兵有方,攻破寿春、收复淮南不过指日而已。若是孙策、黄祖二人互斗于江东,届时再说和、调解不迟。”
贾诩闻言,不予置否,拿起茶碗轻抿了一口。
“刘表倒是会顺势而为,几下就将甘宁引到别处去了。”皇帝也不在意甘宁一行是否会与孙策产生摩擦,只顾言他,不知是夸赞还是怎么讥讽:“虽是解决了腹背之患,松了不少气,但蔡瑁等兵马皆已随军调出,文聘一部也已至南阳。荆州有数的精兵几乎无存,有赵公镇守襄阳,我就当是刘表诚心纳款了。”
“刘表主动派出蔡瑁、文聘两部兵马,参与大战,尤其是蔡瑁一出,长沙、江夏等兵马也不得不胁从。”贾诩微阖双目,收在袖子中的手动了动:“威胁到他腹背的何止是甘宁一部?他也是怕自己重蹈刘君郎覆辙,与其说真心为朝廷效命,倒不如说是为自己谋生计罢了。”
“刘表自以为宗室,乍前乍却,谋无远志,据有荆州,却坐观世变。”荀攸鲜有的没有为人说好话,摇了摇头道:“以眼下荆州之格局,朝廷不足以花费精力去谋算他,只待河北大定,一辆公车,便能征其来去。”
“说起公车征辟,我倒是想起中原丧乱以来,海内俊杰,多有向南避乱荆州的。此外,还有不少荆州本地贤才可堪任用,就如上回颍川司马公所荐的庞统,竟然称其为‘南州士之冠冕’。其人我也见了,样貌虽不算上乘,但辩才还是有的,如今已让其试守东武平县仓曹掾,以观后效。”皇帝顺嘴提道,像是说闲话一般。
庞统是有心思、有动作归顺朝廷的荆州豪强们推举出来的年青一代中,最杰出的人物,通过颍川士人司马徽推荐到皇帝跟前。其人年才十七岁,皇帝若是谋算荆州需要借重当地豪强势力,招揽贤才,怎么也该给与优待才是。即便不入秘书监,其他清贵的职务也不是不行,谁知被皇帝安排了一个比三百石的县令,皇帝本人还觉得并没什么不妥。
“黄公现驻雒阳,也曾闻听其名。”荀攸也正想找机会说起这个,顺口接话道:“臣听说黄公起初是想征其入公府,奈何陛下有诏书在先,事情便未始而终了。”
司徒黄琬是荆州江夏人,自然要照顾庞统,本想着皇帝为了笼络荆州豪强,应当会暗示黄琬利用三公的名义去征辟,让黄琬像赵温一样,将荆州士人与自己捆绑在一起。作为交换,荆州可以像益州一样,兵不血刃的归顺朝廷,甚至连带着交州都能一同奉给。可皇帝却直接将庞统安排至微末,让黄琬后续为荆州豪强等人准备的说辞一时都憋在心里,不敢再进言了。
现在皇帝的态度既不像是要依靠荆州豪强、又不像是要寄望刘表,而似乎是打算让荆州无条件归顺。这样简直与彼等起初所设想的大相径庭,皇帝的突然‘变卦’让人追悔莫及,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荆州豪强们与刘表经过一开始的主动折腾、自废武功,州中精兵、粮草泰半调出,太仆赵岐又以个人名望与朝廷威势压制地方,荆州完全失去了与朝廷对抗的实力与机会。
这就好比做生意之前为表诚意,先将自己的底牌打空,对方默默看他做完这一切后,索性不谈合作,直接吞并,让人猝不及防。
“如今不是当初收益州的时候了。”皇帝嘴边噙着的笑有几分霸道,他意味不明的说道:“当初即便收益州,彼州士人,无不择贤良先入吏治科学习,而后再指派职务。庞统年未及冠,便能在东武平参与统筹粮草,可以算是例外殊遇了。”
的确,皇帝不声不响的看着黄琬、荀攸等人在荆州的一系列举动,不制止,反倒乐见其成,做出一副默许彼等施为的样子,着实麻痹了不少人。就连老谋深算的黄琬,自诩最了解皇帝的荀攸都被一时蒙蔽了,以为皇帝确实想用名利做交换,换取荆州豪强的倒戈。因为皇帝要治理天下,不能光靠朝廷现有的这一批人,还当吸纳关东诸州的贤才,先恩惠荆州士人,不仅能轻松解决朝廷东征时侧翼的威胁,更能给所有新附州郡的豪强士人做个千金马骨的榜样。
这个交换怎么也不亏,可没想到皇帝拿出的名利仅仅只是个‘饵’,荆州豪强忙活到现在才发现有‘诈’。
或许事后荆州豪强都能保全自身,甚至入朝为官,但这个结果势必与他们所料想的存在巨大落差。
“东武平现已囤积我军大部粮草,皆为河南、豫州数年经营。”贾诩脸色淡淡,对荀攸轻声说起道:“我听说陛下此令一下,就有人暗自惋惜,说庞统非百里之才,不足为区区之守。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