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乱相终始,无定虑而好逞其意计者。”————————【读通鉴论·卷九】
麋贞在此时表现出商人的精明,她既为夫家、又为娘家、更为自己盘算过后,笃定的认为吴苋是最适合做自己王辅妻子的人。她丢下一块糕点让黄狗轻嗅浅舐,若有所指的开口道:“妹妹尚未订亲吧?”
吴苋脸色一红,脚尖划着地面:“以前是有,但出了变故,所以谈不成了。”
麋贞松了口气,笑容更甚了:“那你看我家季子如何?”
吴苋不愿背后说人短长,敷衍般的说了几句,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这、怎忽然说起这个了?”
麋贞面露一丝怀念之色,早两年她也是这样羞谈嫁娶,如今成了有夫之妇,面皮也厚些了:“怎么说不得?难道你家叔伯、阿兄,都没有为你早做料想?”
王辅在长安的声名与其兄相比犹如天壤,吴苋几次远远地见到王辅,对方的眼神竟与街头纨绔有几分相仿,故而给她的影响也不如何好。
吴苋正想着该怎么回绝对方这一番‘好意’,听对方提到叔伯兄弟,正好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推辞:“叔父听相者说我面相大贵,正要打点关节让我入宫。若非今年,想必就是明年了。”说着,她握住麋贞的手,依依不舍:“以后再见可就难了,我本还想着抱一抱你的孩子呢。”
“哪来的孩子,休得胡说。”麋贞脸色一红,挣开对方的手,对吴苋的推辞不以为然,入宫做采女也没什么,只要不是做妃嫔或是许配给别家,王辅若真是喜欢,凭他一句话求过来就是了,那时吴氏更无拒绝的理由。
麋贞如是想到,心里也就不再着急催问,顺着话往下答道:“……做采女无非是几年的功夫,又不是见不到了。”
吴苋拿脚尖碰了碰黄狗的小腿,不知在想些什么。
闺中平静的日子似乎与外间的纷纭没有干系,长安的一部人女眷、亲贵仍在过着他们认为的太平日子。而远在西陲的雍凉正刮起何等样的风沙却无人问津,直到雍州刺史、领建威将军钟繇向长安传来的一封奏报,这才彻底唤醒了人们脑海中对羌胡叛军寇略三辅的那一段遗忘已久、回顾犹新的记忆。
在消息流传出去、震惊关中的前几天,司空赵温、太尉董承、尚书令吴硕、侍中杨琦这四个重臣就此事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钟元常的奏报上称,凉州韩遂奉袁绍所赐官爵印绶,用伪帝‘兴平’年号,携诸羌举兵造反。如今叛军已攻破武威、杀其太守,正南下汉阳。”赵温将奏疏搁在桌案上,又点了点另一份与其同时呈报的奏疏:“这是汉阳太守射文固的告急奏报,所述如一。”
一旁有尚书郎规矩的拿过两份奏疏,轮流传递下去,几人略扫几眼,不用看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杨琦仔细看着钟繇的奏疏,轻声道:“此事宜速呈关东,请天子悉知并筹划定计。”
说完,杨琦便将探询的目光投向赵温。
“报送天子,自是应有之意。”赵温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天子东征前,曾道我等凡事要先有主张,不可一味的转呈转送。而况关东往来费时旬月,贻误战机,是故在此前我等就该有所应对。”
董承欣喜若狂,这等候已久的消息不仅可以压下当前的舆论,更能让他改变被动的处境。一想到忍耐这么多天,终于事情开始沿着他们预测的方向进行时,董承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正在皱眉与杨琦议论的赵温忽然往身旁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说道:“太尉近来是有何喜事么?”
董承一惊,刚要说话,却听杨琦不冷不热的说道:“新纳美妾,焉能不喜?”
“杨公说话可得有实据。”董承很有底气的说道:“如若不信,大可带一干人等往我府上探看。”
杨琦还未说话,赵温便开口打起了圆场,说道:“好了,此事就让他过去吧。眼下以御敌为先,我等就不要再起什么口舌了。”
吴硕也跟着转圜道:“赵公说的是,如今还是该讨论如何御敌,韩遂起羌胡兵马十万,雍州只有安集将军与护羌校尉所部万余可堪一战。如何策应调遣,我等得先做防范,再待天子诏旨。”
只要临时推出一个人统兵御敌,皇帝为了局势稳定,就不大可能会临阵换帅。这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机会,杨琦本不敢说,但有了赵温‘先定策后待命’的提议后,他再无顾忌:“皇甫公督雍凉诸州军事,功高勋重,自然是首要之选。”
“善。”董承赞同道,话锋一转,又说:“皇甫嵩久战宿将,大可临阵用兵,我早年也屡经战事,如今更是以太尉之职,运筹调度,是再合适不过了。”
赵温略摇了摇头,说道:“董公莫忘了,东征之前陛下已更定制度,太尉今后专管粮草调运、驿道维护与邮传、军屯等务,不涉其他军事。此战若是以太尉之职总其成,恐怕会名不正,言不顺。”
“若非是我,难道赵公、杨公更能指兵么?”董承轻傲的笑道:“或者是兵部尚书?我看此事也无需再议,由太尉府的名义,再加上兵部,发调兵符节给皇甫嵩、钟繇——”
“兵者大事,你我几人若是擅自决定,未免遭人非议,日后天子怪罪又该如何是好?”赵温稳妥的建议道:“我看还是召集众卿,以众议为是。”
杨琦也在一边附和。
董承心想,此战必得是皇甫嵩在外领兵,长安有一人筹划军事,论身份、资历、权位,这个位置其实非他不可,有众议推举,更能显得他是临危受命。于是乎他便答应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