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不爱悦其心者,不我用也;不严畏其心者,不我举也。”————————【尉缭子·攻权】
吕布死后,袁谭虎折一翼,很快就在曹操猛烈的攻势下坚持不下去。麾下大将崔巨业被斩也成了退兵的最后一个理由,他当机立断,留下昌豨等人断后,准备带着麴义、高览等将退回青州。
当兵马退到莒县时,董昭主动建议道:“昌豨贼寇,昔者能见利而背亲友,如今势力衰弱,难保彼等不会再有二心。将军把后背托付,应以有备防不测。”
言外之意是要另外再派人留守。
袁谭面色犹疑,昌豨不是他的亲信,说是断后、不妨说是任他自生自灭,但倘若他真是临阵投降,却会不利于局面的发展。思来想去,他还是舍不得留下最倚重的高览所部,便索性让麴义领所部兵马留了下来。
此举正中董昭下怀,军令下达后,他立即跑去面见麴义,故意诈说:“曹操兵强,本就难以抵御,何况不日即来前将军朱公所率三万兵马,兼之有泰山群寇。徐州之事不可为矣!袁将军退守青州,命将军驻莒县,既要抵御外敌,又要防范内贼,单凭将军所率二三千兵马,如何做得到?”
袁谭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心中早已惊惶不定,又听到对面放出的风声,哪里还有余暇去考虑朱儁是否真的领三万援军过来了。麴义虽然对此有所怀疑,但曹操兵强、昌豨狡诈却是事实,袁谭自己撤回齐国,将琅邪这块难守的险地丢给他,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要我服从军令,留守琅邪也不是不可。”麴义心里还是习惯性的想着要如何执行军令,而不是另谋生路:“他得再给我八千人,兵马凑足一万之数,我可以为他保全莒县,最不济,也能将曹操拦在青州之外。”
“将军高见。”麴义是袁绍麾下能征善战的大将,又非嫡系,常年遭受排挤猜忌,不可能没有一点反意。这也是董昭胆敢来见他的缘故,此时见对方是这样一副态度坚决的说辞,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说,任由他自行自为去了。
麴义索兵的要求很快随着曹操攻下琅邪国都开阳的消息一起传了过来,在袁谭眼中这无异于借势要挟,他性情多疑好猜忌,不由恼怒的说道:“昌豨麾下有数千兵,只要他二人互相声援,难道还守不住琅邪?此时还要我增兵予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门客孔顺最会随波逐流,也跟着起哄道:“如今局势危急,他不体谅将军的难处,只知壮大,哪里还有半分忠心的样子?”
袁谭平日里就恨麴义不通情面、仗着资历与战功不把他放在眼里,此时听了孔顺的挑唆,面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其他人与麴义也相处不好,此时纷纷落井下石,直数麴义日常耿介、忤逆等事。
“将军,此人断不能留,若是今日拨给兵马、将背后托付,明日据此兵马谋叛于我,又将如何?”孔顺凑近袁谭身边,低声说道:“此人桀骜已久,将军何必留他?不妨趁此机会吞并其众,先登营素来精锐,若为将军所有,岂不更添其势?”
董昭慢悠悠的张口道:“我听闻麴将军当年领兵随韩馥在酸枣会盟诸侯,曾与曹操有过一晤,相谈甚欢。时至今日,彼此也算故友,将军若要用他留守琅邪,不可不慎。”
这话真假参半,当初麴义的确参加过酸枣会盟,但他只是一个小校,根本没资格与曹操这些实权人物共处论事。
但袁谭没有参加过当年关东联军抗董的往事,只知道那时候董昭是父亲袁绍麾下参军,知道的必然比他要多。何况他早已为孔顺的话所说动,一是为了报复麴义、树立威严,二是贪图麴义麾下精锐、收为己有,董昭的言论只是刚好送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于是不顾辛毗等人苦苦劝阻,当即传令高览布兵帐内,并使人去召麴义。众人各立帐中,忐忑紧张的等待着将要来临的兵变,辛毗趁人不注意,悄然靠近了神色泰然的董昭,嗫嚅道:“董君做得好啊。”
董昭闻言,粗短的眉毛动了一下,同样小声说道:“事已至此,再助无益,辛君是颍川人,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很多路可走,像我这样没多少余地的尚且自谋生路,你又何必……”
辛毗不说话了,虽未表态,但也不曾开口讲董昭的所为所言揭露出来。他的沉默让董昭愈加信心满满,接连大败,上下失和,就连袁谭身边的亲信都失望如此,袁氏还有什么好辅佐的?
麴义虽然狂傲,到底是服从军令,很快召之即来。袁谭也不与他多废话,当即喝令高览领伏兵杀出,将麴义团团围住,公告罪名后,准备就地擒杀。麴义没有防备,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他听到袁谭等人按在自己身上的罪名后,心惊肉跳,又怒极骂道:“小儿!你家还没得天下,就急着杀大将了么!当年要不是我投效尔翁、连战公孙,河北岂有尔等的安身之处!”
见他列数前功,大诉冤枉,袁谭不得不拿出想好的理由来服众:“我袁氏诸将,唯你最有功劳?你自恃有功而骄傲放纵,不服上官,我父尚且屡次示以宽大。谁知你心怀不轨,借外兵强敌,谋我兵权,行自强自立之事,贼子之心,欺我无知么?”
麴义心里本就有鬼,但却不是要反叛,而袁谭恰好留意到对方神情愣怔的一瞬,便愈加笃定自己说中了,于是怒不可遏:“果有此意!来啊,将他军法处置!”
高览话不多说,将回过神来不住痛骂的麴义拖出帐外,一刀了事。袁谭又接着下令,命高览立即率兵包围麴义部众的营地,将彼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