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掩高阁,寥寥空广厦。待君竟不归,收领今就槚。。”————————【杂诗】
“治天下在得民心,士为秀民,士心得,则民心得。所以当务之急,是收拾民心。”皇帝踩着路上薄薄的一层积雪,在这颓圮荒废的甘陵王宫里游览着。这里原是甘陵王的宫殿,在黄巾起义的时候甘陵国被黄巾军攻破,王室被俘,死伤殆尽,最后一代甘陵王死后无嗣,这座王宫就慢慢地荒废了下来。皇帝走了很久才在这里寻到一处盛开着梅花的角落,他的目光分辨着枝头梅花与雪的区别,轻声说道:“朝廷制度,是为了天下太平安定而考虑,如今吏治科确有不适之处,趁此机会将它稍作更正也好。就如同写文章,不是谁都能妙笔生花、挥笔而就,删繁就简是常事。”
荀攸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停在皇帝身后,微微躬身聆听。
“从今往后,征辟察举之人不用送往吏治科学习,只需例行策试之后方准任用。”皇帝伸手摸了摸梅花上的雪,娇嫩的梅花立时掉下几片花瓣:“但这不是说以后废除此科,吏治科要成为培养教育官员的场所,以后凡是预备提拔、升迁的官吏,都要先在吏治科学习后任用。”
其实他话还藏了一半,荀攸等人也能意会,显然不是所有的官吏在提拔之前都有机会进入吏治科学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学习的人数仍旧很大,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往后只有那些皇帝准备重用的、大力提拔的优秀官吏,才有资格进入吏治科学习。这样一来吏治科的地位将更加超然,学习的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有这一层‘镀金’的经历,会让人在仕途上更加与众不同、一帆风顺。
将吏治科稍作修改过后,皇帝不但可以一举收复关东士人之心,这是他主动做出的让步,已经充分表达了善意。此外,更能借助修改后的吏治科,收拢另一批人的忠心,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皇帝不止于此,又连说道:“古来定天下者,必以网罗贤才为要。开年后再命兖州、徐州、冀州等处守令搜罗草野,凡奇才硕彦、学问渊通者,一体辟举,经策试后再行录用。倘或还有惜名不肯应试的,就任他们去,我不能因为几个人就坏了规矩。”
荀攸拱手道:“陛下每至一处,必下车广征宿老,采集遗卷,尊儒重学之风复起于关东。如今此诏既出,天下必云集响应,人心归附。”
皇帝哈了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股白雾,忽然提道:“刘公已到范阳去了?”
刘虞似乎急于立功弥补,在袁绍败逃南皮之后,他立即重振旗鼓,在甄氏、张氏等豪强的帮助下连收上谷、中山等郡。幽州本就受过刘虞德泽,一听到刘虞的旗号,各郡豪强纷纷竖起义旗,鲜于辅、鲜于银等故吏也接连起兵,就连受袁绍所邀南下的乌丸等部族在得知袁绍大败的情况后,也开始大量逃回漠北,少数舍不得汉地风物的胡兵则选择留了下来,主动为刘虞前驱。这样一来,留守幽州的袁熙与阎柔的处境就很困难了,他们外无援兵,内有叛乱,自顾不暇,袁绍想让幽州出力相助的期望也随之破灭了。
“刘公麾下已聚齐汉、胡兵马数万,立志为陛下克复幽州,斩袁绍一臂。近观其军容气势,甚有强兵之貌。”荀攸出声言道:“有刘公征幽州,曹操伐青州,袁绍南北之势消,最后坐困孤城,必将为我军所擒。至于邺城,不单要对张辽多加催促,更要以攻心为上,城中沮授早有附我之心,旦闻战报,夕可反正。”
贾诩眉头微微耸动,轻轻颔首,似作不经意的提起道:“说起沮授,臣倒是想起了荀谌,他那天投奔反正,一直想请命自效。可其人说是内应,但功劳不显、名声亦不便外扬。陛下近来不是在思虑该将其部署何处么?眼下正好是一个契机。”
“让其入邺城说降袁尚?”皇帝一点就通,立即反应道。
荀攸面色一沉,没有搭话,也没有提出异议。
“当年他能游说韩馥相让冀州,如何不能再游说一次?”皇帝似乎很喜欢这样‘有始有终’的情节,他转身揶揄的看向荀攸,不容分说:“冀州经他之口让于袁绍,如今又经他之口还于朝廷,可是妙极。荀君也不用多虑,邺城孤悬,未必知道当日大战情形,荀友若仍以袁绍幕僚的身份夜缒入城,不用劝降,只需陈述处境,使其军心扰乱,便是大功一件。”
荀攸似乎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很从容的答应了下来,他相信荀谌的才干,也是相信沮授最后会保全荀谌的安危:“臣代其谢陛下厚爱。”
皇帝摆了摆手,在雪地里徘徊踱步,想了想说道:“快要正旦了,淮南的封赏正好在这个时候批下去,激励南北军心,提振一下士气。”
关于徐晃等人的封赏是荀攸等人早已商量好的,徐晃被拜为平南将军、扬州刺史,封阳陵亭侯,更被赐持节统率东南诸军,权势更上一层。而甘宁则被拜为平越中郎将,治水军于历阳,其余将校如张绣、许定等人都皆有封赏不等。只是黄祖、蔡瑁等外将的去处皇帝还没有开始议,所以虽然封赏已定,但仍未写就诏书。
荀攸默默将此记在心里,他如今是唯一一个待在皇帝身边的‘尚书事’,许多诏书都需要他的附署,权力不可谓不大,但仍需事事请示:“淮南近期无事,孙策、黄祖诸军云集该处,既费粮草、又无效用。倘或裁撤屯军不得,或放归原籍、抑是调至河北听用?还请陛下睿鉴。”
皇帝哪里会放着这些部队闲置生事、甚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