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谁献议,老作尚书郎。”————————【紫荆关】
未央宫,尚书台。
匆匆走过建礼门,满腹怨怒的尚书令吴硕入中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那个与他撞了名讳的、尚书郎冯硕的麻烦。
“诸尚书都正在议论、未有定论的事,偏你区区一个尚书郎便敢上疏奏事,你眼里可还有我等么?”刚才吴硕还想与皇帝抗辩几句,试图为自己、以及尚书台多争取几分权益,可董承倒好,直接拿冯硕的奏疏来堵他的嘴。这让吴硕再想坚持,也只能是显得自己别有私心,而冯硕却是大公无私:“实在是谀臣行径!”
尚书仆射荀彧隔壁听到这里的动静,很快起身赶来,看到怒气冲冲的吴硕,又看了看围在一旁的诸人,微微皱眉,轻声道:“诸君都各自忙去吧。”
“都留在这!”吴硕这一次并没有给荀彧面子,作为尚书令,且不说其个人的品性,他在中台的权威还是很大的。吴硕留下了诸位尚书以及尚书侍郎们,指了指冯硕,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冯郎一人之见,向天子与承明殿诸公倡议分中台拟诏之权,另假于他人。如此公忠,实在是我等所不能及,只是他一人之行,擅自为之,倒把我等衬托得拙劣不堪了!”
一想到刚才的情形,吴硕可不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么?而且当着皇帝以及那些人的面,暴露出自己在尚书台多年,居然连一个尚书郎都管不了,这传出去像话么!
“还有这种事?”刑部尚书郭溥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喉咙里有痰一样,含糊不清的说道:“虽是你一人之言,可尽管上疏陛下,但你也代表了我尚书台。如今你虽是迎合了上意,但又置我等于何地?”
郭溥在尚书台年纪最长,须发皆白,向来安静守成,少生事故。于今是冯硕此举的确大为不妥,他光顾着自己,丝毫没有考虑到一干同僚的处境,郭溥这才出面指责了几句。
“使诸君增忧,在下实在愧甚。”冯硕口中这样说着,但是面上却并没有认错的意思,他抬头看了吴硕一眼后,迅速的低了下来:“职权更易,古来有之,我等大臣自当一心为国家便宜计。今中台多事,各有职司,实不便于再秉笔拟诏,徒然使中外非议。陛下乃古之少有明主,权分权合,在乎一心,尤其是我等所能置喙?若因不舍拟诏之权而申议拒之,则我等以后行事还能秉持公心么?”
“此何等谬言!”吴硕从鼻子里不屑的喷出气,冷哼了一声:“现在人们都知道你一心奉公,我等却成了贪权小人了!”
他这话隐隐将自己与其他尚书们绑在一起,将冯硕孤立与对立面。
“冯郎此举虽然孟浪,且不说对错与否,到底也算是一心为公。吴公责备一通也就罢了,切莫动怒,否则传至外朝,我等的脸上也不好看。”荀彧轻声说道,似乎是想在一边打圆场。
吴硕却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冯硕已经上奏天听,为皇帝所知,自己若是用尚书令的身份去威逼惩处,反倒不妥。只是别人或许不明白冯硕此举的用意,他却是再明白不过了,迎合上意,不惜违逆舆论,这种事他很早以前就做过了。也正是因为他处处逢迎权臣,办事得力,自己才能从一个微末之职直跃为尚书令。正因为自己就是走这条路的,所以才会对模仿他的后继者百般戒备。
“哼。”吴硕面色不善的看了冯硕一眼,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说道:“今日既然谈论及此,不妨就说一说这件事吧!我等为国家拟诏无数,拟写诏书不是写文章那样简单,其中措辞严厉与否、行文规矩,熟悉典章制度、风土人情,乃至于天下官吏、军士的籍贯、经历种种皆清楚分明。可以说放眼朝中,再没有人比我等尚书、侍郎更适合此务了。”
郭溥等人左右相顾了一下,犹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们最多也就点点头,真要他们一致表态,从明面上对皇帝削弱中台大权表示反对,就郭溥而言,他们还不敢贸然集中声势表态,这样就真的成贪恋权势了。
“此事……陛下自然有他的远虑。”吏部尚书傅巽说道:“若是便宜,此事还有何可置喙之处?若是不利于朝廷,吾等自然要上疏谏言。只是……”他环顾了一眼在座众人,慢慢说道:“于今之事,既已下承明殿,有诏书在前。我细思量之也未觉不妥,也不知有何争论不可的地方?”
“傅公悌。”吴硕有些不满的看着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有从气势上逼迫的意思:“吏部督责公卿、郡县各僚属,每年上计、考课,荐举征辟之才的考察策试,凡此种种,吏部所辖繁巨。倘或失了此权,单凭公文,谁又会敬遵吏部,敬遵中台威权?”
傅巽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说道:“蒙陛下特诏,我等尚书已是二千石官,比同郡守,但仍次于诸卿,更遑论三公。能得诏命考课天下僚属,难道仅是此威权么?即便无此权,底下官吏僚属,谁敢不把考课放在心上?”
他这一番话无疑点醒了众人,诚然,如今各尚书手中的职权比以往要大很多,外朝治民,内朝治吏。无论是吏部、度支部、兵部,还是其他,外朝相关臣子僚属谁不敬畏?难道他们敬畏的仅仅只是拟写诏书所附加的威权么?如今随着尚书台职权的扩大,在聪明人的眼中,拟写诏书的权力已然成了一个鸡肋,自己每日的公事都忙不过来,就算继续留在手中,也只是让那些身份低微的尚书郎们去写,留之何用?反倒是会引起皇帝猜忌,成为外朝官们攻讦的手段。
如果能趁此机会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