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君子善善恶恶,君宜知之。”————————【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
河间豪民苏伯、田银等人造反后,幽冀数郡几乎被其声势煽动,各地蠢蠢不安。对此情况,河间太守王脩立即做出反应,在还没有得到调兵命令的情况下,他先是独自带领几个人骑马径直闯进当地一位谋图响应叛乱的俞氏豪强家中,亲手斩杀了俞氏等兄弟数人,整个俞氏族人、门客皆镇骇惊惧,居然无人敢有举动。
王脩凭借威势很快安抚其余的人,自此郡治周边诸县的贼寇逐渐止息,然而苏伯等叛军势力渐渐大,隐隐有与巨鹿郡叛贼在安平合流的趋势。王脩单凭郡兵不能抵挡,幸好有幽州的镇北将军张辽派了校尉姜叙率兵南下解围。
“没有派张郃去河间,可见镇北将军心中有顾忌了啊。”仅在渤海的太守陈登听闻此间消息的时候,正在灯下拨弄着算筹,一边计算着府库里的粮草有多少足够供应河间,一边与旁边的人闲聊道:“镇北将军麾下,最善战、将职最高的就只有张郃了吧?”
“镇北将军麾下,的确不如镇南将军身边多将才,不过这也是镇北将军足够骁勇,风头将其余人盖过去了,也尚未可知。”坐在下手整理案牍的正是南皮令贾逵:“我们郡内近来也颇有些异声,还请府君多留心。”
“大军就要来了,郡内小患,不足为虑。何况如今民心思安,朝廷广施仁政,真想造反的只有那些豪右。陈、吴不动,六国哪有出头者?”陈登看得很透彻,他认为这些人都是不成气候的蟊贼,根本不会对河北造成多大的威胁。皇帝有民心,有军心,陈登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倾覆的危险,所以这也让他、以及许多像他一样的聪明人开始主动去转变,去适应时势的变化:“传令各县邑谨守城池,不得有失,郡兵、屯兵乃至于盐户,在危急时都要归附近典农调遣。”
“难道此次镇北将军不只派了姜叙一部?”听到对方说起‘大军’,贾逵不禁好奇道,校尉姜叙只带了两千精兵,如何也算不上一个‘大’字,而据最新的消息,苏伯等人已经招徕了上万人,再加上其他郡的叛贼,恐怕都不是姜叙这两千人能应付的。
“我何曾说是幽州来的援军?”陈登好笑的说道:“河南不是有解烦等军么?”
在数年前皇帝收复河北,回师驻兵河南的时候便留下解忧、解烦等三支精兵,驻守雒阳,看护雒阳故宫与宗庙陵寝的同时,也用以镇守关东,世人皆称这三支从南北军遴选而出的精兵为‘东军’,人数虽少,但精锐十足。这次司隶、冀州动荡,在二者之间的河内郡也颇为不宁,在河内郡兵没有插手的情况下,解烦督太史慈已经开始奉诏渡河,火速进入河内了。
“可是冀州本有郡国兵,只需一良将,足以破贼。即便形势危急,也有不少屯田兵可供驱使,朝廷闻此变,置郡国等兵不用,径直调边军入内,这未免有些……”贾逵欲言又止。
“区区蟊贼,不过声势大些罢了,调三郡兵马就能应付。”陈登凝声说道:“朝廷如此慎而重之,可不单是为了除这些贼而已。”
贾逵稍有领悟,他一个县令,这种话题不能再多言,于是自觉的埋首去处理公文。可陈登却不肯放过这个话茬,他在一边分着心与贾逵拉起了家常:“梁道,恕我冒昧一问,你家世如何?”
这的确是很无礼的问题,但看着陈登清澈的目光,贾逵却生不起气来,他毫不避讳的说道:“在下幼时家贫,常常衣食无着,以至于有一年冬天的时候连御寒的衣物都没有,最后还是在借宿妻兄柳孚家的时候,将他的衣服穿了去。幸而当时国家革新太学,招录学子,我便凑齐了束脩,后来的事,府君想必也都知道了。”
“我观遍天下寒士,鲜有如足下之才者!”陈登高兴的看着对方,渤海郡早年间曾是袁绍苦心经营的重地,经过几次大战后境内民生凋零,各种治理问题层出不穷、千头万绪,直到贾逵来了之后才极大的缓解了陈登的压力。陈登是个很骄傲、又很实用的人,如果他手下尽是这样的人担任县令,何愁一郡不治?放之天下,也是如此。
贾逵不明白陈登此时的想法,在他看来,对方是徐州大族、豪强,又哪里懂得寒士的不易。如今河北之乱,其背后多半有豪强推波助澜,朝廷要禁绝坞堡,是要斩他们对抗官府、残虐黎庶的手,没有了双手,彼等今后就会是刀俎上的鱼肉……这个事情贾逵都能预见,湖海之才的陈元龙难道就看不出么?
可他若是看出来了,为何还表现得与己无关呢?
冀州动乱在一开始的猝不及防之后,其势头很快便被迅速反应的刺史王邑指使各郡兵马打压下去,除了河间、巨鹿因为靠近动乱中心而有些棘手、赵相麋芳初来乍到,未能顺利掌控局势以外,其余诸郡太守纷纷出手,如清河刘晔、安平满宠、中山田畴、渤海陈登,有的亲自出面安抚士民之心,有的亲身上阵讨贼,在这些守令的作为下,局势立时发生了逆转。
当太史慈领兵打败河内叛贼后,向北进入巨鹿郡、而校尉姜叙也向南进入河间,一南一北将苏伯、田银等贼逼困到一处大泽附近。
“北方吏民乐安厌乱,守善者多,苏伯、田银等辈犬羊相聚,才智浅薄,妄图以小谋大,终将败亡,不足为虑。”在水泽边,一身青色长衫的青年骑在马背上,抬眼望着对面杂乱无章的营寨,不屑的说道:“此次动乱,既是豪民作乱,不少豪强背后支持,但也有黎庶参与的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