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孙子·行军篇】
高高的城门楼上,程普正与暌违多年的周瑜说着话。
“许多年未曾见到伯符了,不知他现在如何?”程普还惦记着故主之子。
周瑜说着话,抬头看了眼天色:“他那个性子,程公还会不知?既然到了朔方,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就是他每日里最想做的事——他现在快活不已。”
程普眉宇间萦绕着一抹忧愁:“这我也能稍作放心,我与韩义公自打回了幽州,入征北将军麾下,虽说张辽用兵了得,我等也没受多少委屈,但到底没有以前那样自在。说起当年,我与韩义公、黄公覆他们跟随孙将军征战南北,又辅佐伯符统领旧部,下江东……”
“以前是以前,如今都是在为朝廷效命,即便天各一方,公与伯符分隔东西,黄公覆他们更是远在南中,却又如何呢?”周瑜立即劝道:“程公不妨将心放宽些,这样彼此都放心。”
程普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他跟随孙坚征战勤王,为的也是匡扶汉室社稷,眼下这局面对他而言没什么不好,充其量是惦记着故人之子孙策罢了,他再言道:“伯符的性子我向来都不甚放心,不过,有周郎在一旁看顾,我也无需多虑了。”
周瑜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些孙氏旧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接受现实,那份抵触、别扭的情绪也愈发淡漠,心里松了口气,又笑道:“伯符与我约好了要效冠军侯横扫朔漠,倘若现在就不让人放心,还谈什么以后?”
程普点点头,他将孙策视作子侄,后辈有志气有出息,他也是心满意足:“回到当下,张将军率精锐步骑间道徐无,奔袭柳城,留我等在此拖延战机。如今城中兵马不足两万,拒城而守,能拖住数万乌桓骑兵么?”
当朝廷派来的东军解烦督黄忠、解难督于禁等四千人赶到后,张辽听从辽西本地人、中郎将韩当的建议,统合精兵两万余出卢龙塞,绕道至蹋顿后方,行围魏救赵、攻敌必救之策。
“骑兵不擅攻城,程公只要不出城野战,不过坚守旬月,有何惧之?”周瑜笑说一句,全然没有大军压境的紧张,他站起来望着群山尽头的天与云:“不过是担忧蹋顿会不会甘心顿兵城下,选择分兵劫掠,或是看破了我等计策……”
城头猎猎风吹,旗帜漫卷长空,程普立即说道:“这不可能,无终打不下,彼等哪里敢放心向前劫掠渔阳?至于蹋顿再如何也想不到,破败断绝近两百年的卢龙塞还有隐蔽的小道能复通柳城,现在彼等正率大军赶至,进不能进,退不能退,松懈无备,必能一战而下!”
他说的颇有气魄,像是已经稳操胜券,将刚才的忧虑一扫而空。
“程公所言极是。”周瑜也笑着说,他一手扶着腰间长剑,挺身直立于女墙之后,目光依旧眺望着远处,在山的尽头,那一抹昏黄的烟云像是随着风,离他们越来越近:“只要依计行事,定教他们有来无回!”
张辽留下的主簿孙礼此时快步从城墙下走上来:“乌桓人来了!”
“来得好!”周瑜最后看了那片一眼烟云,转身对程普说:“胡骑已至,还请将军下令!”
程普大手一挥,颇有一番主将的气概:“传令击鼓!”
多年之前乌桓趁中原大乱南下幽州,散居在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内。辽东、辽西和右北平三郡乌桓互相结盟,实力强大,以柳城为中心,史称“三郡乌桓”,聚落数万户。三郡乌桓盘踞幽州腹地,正如当年内迁并州的南匈奴、羌族,现在虽然因弱小而臣服,等他日强大起来,必成心腹之患。
此次蹋顿几乎倾全族之力,除了辽东乌桓需要与太史慈对战以外,约有五六万人齐聚于无终城下。
天色将昏,蹋顿看着城头上孤零零的‘汉’字大纛和‘程’字军旗,心中得意,便下令就地扎营,等待明日攻城。他以为程普兵微将寡,坚守已是不易,哪里还敢主动挑衅,结果天还没黑、饭未炊熟,蹋顿就先吃了一顿教训。
随周瑜巡边的御前羽林郎田豫趁着夜色降临,率数百精骑从城中杀出,乌桓军猝不及防,驻扎在前的乌延被杀的大败,等蹋顿率军来援时,未敢深入的田豫立即绕城跑掉了。
看着满营的大火,蹋顿狠狠踹了乌延几脚方才解气,接着他准备命大军后撤,加强戒备,却被能臣抵之劝住了:“我军初至城下便先遭一败,二郎们远道袭来,本就疲惫,此番士气更加跌落,且示怯于敌,如今只需加强戒备,后撤之说,万万不可。”
蹋顿也渐渐息了怒,眼珠一转,说:“你说的有理,我大军六万,若是输了一阵便往后撤,岂不是怕了他们?如今他们尝到了些许甜头,或许夜里还将来袭,我等不如造作防备,设计扳回一局才是。”
能臣抵之连忙附和。
城楼之上,程普与周瑜等人正接应顺利回来的田豫等人。
“不愧是幽州男儿,我原以为你文弱,怎料到竟有突阵之勇!”程普自恃年长,但喜好结交士大夫,见到田豫这样的人,心中更是高兴。
田豫倒也谦虚:“不过是趁他们立足未稳,远道而来、军心疲惫,这才侥幸立功罢了!”
他本是刘备的班底,后又征入朝在皇帝身边担任御前羽林郎,蹉跎至今,等到刘备入尚书台后,才得了与周瑜巡视边境的机会,遇上了这场大战,自然要更加奋力才是。
程普看着城墙下密密麻麻似浪潮般的乌桓骑兵,就好像大河的波涛涌了上来,声势绵延不绝,虽然刚才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