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凶神恶煞的眼神也就算了,问题是听完了命令之后,随着值守军官的命令,看守俘虏的百余名战兵立刻挺直了咒骂,挺直了腰板,当然,也把手中的横刀和长矛亮了出来。
然后一整队因为值守而饥肠辘辘长缨军手持横刀,大踏步迈入了俘虏之中,将数百名俘虏和其他人分割开来。
发现被分割开来之后,部分感觉没有希望的卢龙军骑兵默契的突然暴起,朝着进入了俘虏中的几名长缨军突然动手。
然而,后果是显而易见的,早就做好了准备的长缨军挥动横刀,手起刀落,十余个试图动手的卢龙军直接身首分离。
冰冷的刀锋,滚烫的鲜血,横飞的头颅,轰然倒地的尸体,一下子就将躁动不安的卢龙军震慑在了原地。
没有人是真正的傻子,灵敏到极点的反应,快的吓人的动作,冷漠到没有温度的眼神,雪亮的刀锋,这一切再次确定了一点,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除了让自己更快的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反抗等于更快的送死,那么想要活命,显然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选择!
十几个妄图反抗的卢龙军血液还在空中飘散,在最靠外的地方,又一个卢龙军突然起身。
“我知道……”
三个字还没有说完,一根长矛已经直接甩了过来。
“卡察!”
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卢龙军俘虏的耳中,当然传入他们耳中的还有另一个声音。
“没有命令,哪个再敢妄动,定斩不赦!”
动作迅速,下手毫不留情,但是后面的声音,却让这些卢龙军的俘虏产生了生存的希望。
如果真的要全部干掉,那么何必用定斩不赦,难道说他们不是想要杀俘虏?
或许有人不怕死,但是没有人不贪生,但凡有了一丝希望,也足以暂时安定他们紧绷到了极点的神经。
局势缓和之后,剩下来的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接近三百名惊魂未定的卢龙军俘虏,在百余名结束轮值,顺便去吃饭的长缨军押送之下,在剩下近千人的卢龙军俘虏的目光中,朝着长缨军大营中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恐惧归恐惧,心惊归心惊,但是人的好奇心却没那么容易消失,哪怕面临危机也是如此,所以才有了朝闻道夕死可以这样的话语。
当然普通人做不到这一点,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或许没那么多心思,但是刀一旦被拿下好奇心会迅速浮现。
同样的道理当然也可以用在这些,在长缨军横刀、长矛护送之下前行的卢龙军俘虏之中。
莫灵均这支提前出击的骑兵扎营地点是广阔的平原地带,扎营的方式是唐军在平原地带的六花扎营法。
唐军大兵团的标准六花营看起来很复杂,但是其核心原理却不难理解。
组成六花营的兵马共分七军,以中军为核心设营,其余六军围绕中军设置营,从而形成一个以中军为核心的大号的六边形,故而称之为六花。
只不过,长缨军,或者说禁军的六花营在形式上和唐军传统的六花扎类似,但是在本质上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和唐军传统的六花以作战单位划分、兼具防卫功能不同,长缨军的六花则是偏向了功能性分区。
正常状态的长缨军六花营以两个战兵营地和中军为轴,医疗,后勤,器械,炊事班根据季节、天气、规模分布在中轴两侧,共同组成的六花。
以此时此刻位于平原之上的只有两千人的临时营地为例。
莫灵均的中军大帐自然是营地的核心,中军帐之外是整整一圈宽度四丈左右的宽阔甬道。
甬道之外,被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六块,由于是长途奔袭,随军的只有一个负责土木和营造的工兵排,基本没有携带八牛弩等辅助器械,所以寻常时候器械营所在的位置变成了卢龙军俘虏所在的位置。
从东南开始,顺时针方向,依次是辎重/后勤,俘虏,战兵,医疗,炊事班,战兵。
六花营之外,则又是一条宽约三丈的甬道,甬道之外则是整个大营外的木制围墙,六花之间同样是由宽度约三丈左右的甬道间隔。
此时此刻,被押送的卢龙军俘虏就是走在内圈六花营和中军帐之间的甬道之上。
对于大部分被俘卢龙军骑兵来说,他们能感觉到这样布局有好处,走在宽阔的甬道上很舒服,但是谋略、布局、眼界的差距之下,这种特殊的六花营到底有什么好处却却不是他们这些大头兵可能准确讲出来的。
只不过,被俘的终究是卢龙军中的精锐,同其中还是有真正有眼光的人存在的。
郭铮,时年二十四岁,蓟州渔阳人,契丹族出身,年龄不算大,但是已经从军整整九年。
虽然是契丹出身,但是九年的时间也已经让一个小杂兵变成了卢龙军精锐骑兵中的队正。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队正却无法限制郭铮的眼界,其他人看不出的东西,在郭铮的眼中却了然于胸。
宽阔的甬道更是可以迅速的调集兵马,实现集结。
辎重/后勤、伤兵、战兵的分类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六花营本身的防御作用,但是却强化了各个分区的作用,至少长缨军伤兵所在的位置比卢龙军自己地狱一般的伤兵营要强太多。
分区性质的六花营布局或许降低了本身的防御力,但是郭铮敏锐的注意到营地之内的巡兵从未断绝,六花之外每一个重要节点都有一队士卒在朝外警惕,营地之外时不时还有一队队的骑兵穿梭,而这一切足以将分区降低的防御力弥补。
战马、粮草所在的辎重/后勤区域被刻意的放在了东南方向,而郭铮知道,此时正值夏季,东南是季风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