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京城的天气渐渐转暖,虽然仍有乍暖还寒的时候,但只要蟒袍里穿件貂皮的夹袄就足以保暖,冬日里厚重的大衣裳、沉闷的一口钟斗篷总算可以脱下来了。
胤俄整理好辫子,将朱红的玉制发饰佩戴好,又低下头整理腰带,将装有皇子印鉴的锦囊、青玉镂雕蝙蝠纹玉佩和两个分别装着奶糕和肉干的荷包一一挂好,这才穿上黑色建绒朝靴站起身来。
从小林子手中接过温热的湿帕子洗了把脸,胤俄一边洗漱,一边很熟练地点菜——他坚决不吃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早膳午膳都是乾西三所的小厨房做好了送去尚书房,所以每天都能点自己喜欢的菜。
当然,胤俄也没有吃独食。
打从进尚书房,只要没有放假,得在尚书房读书,那九阿哥都是和胤俄一起用早午两膳的。有时候御膳房送过来的膳盒菜色太差,五阿哥、七阿哥也会蹭两道菜。
用青盐漱过口,胤俄将漱口的淡盐水吐到瓷盆里,直起身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
因胤俄刚才弯腰的动作,他已经蓄得有些长的辫子落到身前,系在辫尾上的朱红玉制发饰在赭红色蟒袍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温润灵秀,一看便知是材质上好的红玉。
其实坠在胤俄辫子上的朱红玉饰并不是发饰,而是一枚红玉扳指。
这枚红玉扳指本是御用之物,还是胤俄第一次见到康熙时耍赖从他手上撸下来的,本是康熙佩戴多年的随身之物,极是珍贵难得。
去年胤俄搬出永寿宫搬到阿哥所,这枚红玉扳指也被塞进他的行李里一并带了过来。
前不久胤俄从匣子里翻出这枚红玉扳指,因为实在喜欢——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见钟情”从康熙手中硬讨过来,但手太小还戴不上,便充作发饰坠在了辫尾。
虽说细看之下是有些奇怪,但看习惯了还觉得挺好看的。这玉质清透、颜色朱红的玉石与胤俄平日经常穿着的赭红蟒袍很是相配。
带着小林子和体格较壮负责提着书箱的太监穿行过繁复的回廊门户,胤俄一行人出了三所,略等了片刻,便等到了打着哈欠、仍有些睡眼惺忪的九阿哥。
两兄弟会合后,便一并前往尚书房。
翻过年关,胤俄和九阿哥便长了一岁——虽然他们自己并不觉得过了个新年他们身上就发生了多大的改变,但康熙和尚书房的师傅们却当他们长大了一岁,对他们的要求比去年抬高了许多。
胤俄今年在尚书房的日子,就不如去年轻松。尤其这几个月康熙一直留在紫禁城,几乎每天都要来尚书房转上一圈,考校一番皇子们的功课,胤·学渣·俄的日子就更是过得苦不堪言。
九阿哥也和胤俄一样,每天在尚书房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心受到重大“折磨”。这不,他又顶着一双堪比熊猫的黑眼圈哈欠不断,困倦得仿佛随时有可能一头栽倒在地昏睡过去。
“九哥昨天晚上晚睡了?”伸手扶住走路像在飘的九阿哥,胤俄关
切地问了一句。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泪水的九阿哥唔了一声?[((),困倦地含糊不清道:“马上就是上交罚抄的最后期限了,我还差一点,昨天就熬着多抄了半个时辰。”
尚书房的课程安排已经是三七七了,每天留给皇子们休息的时间很短。
即使晚上只是少休息半个时辰,可对第二天的影响也是巨大的。更别说九阿哥昨天睡前抄的是四书五经,他被塞了满脑的之乎者也,整个人头晕脑胀,晚上又没有睡饱,凌晨起来后自然是困倦得不行。
“还剩多少没抄完?”胤俄拧起小眉头,“就算还剩不少,也别晚上熬着挑灯夜读,大不了早读的时候偷偷抄,反正早读时内谙达只偶尔来书堂转上一圈,不会一直守着我们。”
眯着的丹凤眼微微睁大了一些,九阿哥转过头看着胤俄赞同地点点头:“十弟你说的对,下次我不晚上抄了,就早读的时候偷偷抄。早读有两个时辰呢,都用上能抄不少。”
嘴角微抽,胤俄额角划下几道黑线,杏眸险些成了死鱼眼:“所以你还差不少是吗?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每天下学回去后都要至少抄上一页的吗?”
九阿哥扭过头去,心虚地躲开胤俄的目光,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一回到阿哥所就只想躺下休息,一点儿L也不想去书房。”
他乾西四所的书房都闲置好久了,每天从尚书房拎回来的书箱回来时是什么样,次日去上学时就是什么样,压根没有打开过。书箱里的那些书只是被搬运而已,下学后根本没有看过。
看了眼十分厌学的九阿哥,胤俄叹了口气:“那这样,下学后你跟我一起回三所,我们一起把功课做完了你再回四所。有我监督,你总不至于一回阿哥所就想躺下。”
胤俄虽然也躺平摆烂,立志当条咸鱼,但他也想着混个中等水平,至少也要有个及格分,并不是真就彻底放弃治疗。他只是不想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