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皇上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睁眼,看见一个戴斗篷的女子。
皇上唇色苍白,嘴角却露出笑来:“韵汐,你终于还是来了,朕以为,即使朕死了,你也不会来看朕一眼。”
女子目光很冷,声音也很冷:“李诒,你该知道这皇位是怎么得来的,本宫不过是来看你的下场,你昧着良心抢来的皇位,看来还是坐不久!”
“韵汐。”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
当年那件事,众人都认为是他的错,韵汐怎么肯听他解释呢?
无论这女子对他多冷淡无理,皇上依然是温和的:“你能来,朕已经很高兴了。”
“哼,你在这里装死,有人倒真要为你而死了。”
皇上一惊:“你说什么?”
“你在这里躺着,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事,那个叫叶静云的,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吧?你的本性还真是一点不变啊,当初是怎样对我的,现在就怎样对她,只可惜了这么个痴情种。”
她的冷嘲热讽,皇上丝毫不在意,执意问道:“锦娘她怎么了?”
女子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好像她正说着的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她为了替你祈福每日喝下符水,恐怕用不了几日,就要一命呜呼了。”
女子看透了般盯着皇上:“该死的那个人,是你。”
皇上无力地道:“韵汐,一定要这样跟朕说话吗?曾经,咱们可是相爱过的。”
女子“呸”了一声,狠狠地瞪着他:“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过你!”
女子转身,袅袅婷婷地离去。
“韵汐……”皇上似乎想抓住她,想对她说什么,最终却只得放下手来。
次日,皇上宣了锦娘进殿。
锦娘喜不自禁,以为是自己的诚意打动了上天。
小夏子领她进去看皇上,皇上的气色很差,锦娘瞬间就泪目了。
小夏子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皇上微弱地唤:“锦娘。”
“四郎,我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锦娘急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皇上缓缓张开眼,严肃道:“不许再做傻事了,朕死不了,你也得好好活着。”
“妾不管,皇上要是去了,妾就随皇上去。”
皇上无奈地叹了一声:“你呀!”
锦娘抹干了眼泪,强挤出几抹笑来:“皇上想听小曲儿吗?妾唱给您听。”
皇上微微点头,闭上了眼睛,锦娘就唱起了从前常唱给他听的一首曲子:“迢迢陌上花,年年颜色好 。不见春来迟,但见花开早 。庭树知故事,殷殷记今朝……”
皇上听着听着睡了过去……
锦娘在皇上那儿守了一夜才归来,脸上虽有泪痕,气色却要好多了。
李嬷嬷就道:“奴婢就说符水管用,皇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锦娘的符水依然是每日必喝的,说也奇怪,像前次那种反应再也没有出现过。
倾落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只说是菩萨保佑着锦娘。
也许是日子太无聊了,舒妃居然想到了要见她。
那日马受惊的事倾落还记得清楚,若不是自己命大,就死在雪颖手里了。
一进殿就见里面似乎有些不同,舒妃在与什么人说着话,走得近了些,倾落才发现是个年轻的女子,或许是位命妇。
从前的嫌隙似乎从未发生过,舒妃亲热地冲她招手:“雪颖,你来看看,这位是父亲新纳的姨娘罗氏,罗姨娘,这位就是二小姐!”
雪颖当她的面把两人身份调换得理所当然,那罗姨娘年岁看起来和她们差不多,却是她们的长辈了。
这么多年来,父亲只娶过娘一个,从没有过纳妾的念头,她以为这辈子爹都不会纳妾的。
倾落听人说过,父亲当年无权无势,是靠的娘娘家的势力才做到了太尉的位置,所以爹不敢忘了娘家里的恩德,成亲后从没动过纳妾的念头,当然,也是不敢纳,娘是容不得别人进府的,雪颖的娘就是个例子。
现在爹突然要纳妾,也是雪颖的主意吧?
雪颖做了妃子,当然就不把娘放在眼里,外祖家她又怎会在意?
她这么做,不过是要报复娘。
雪颖笑盈盈地问她:“妹妹,你看罗姨娘还可行吧?娘没能为舒家生下男丁,这一直是父亲心里的遗憾,有了罗姨娘,本宫相信,舒府很快就会人丁兴旺了。”
倾落没理睬她的话外之言,而是问:“父亲呢?”
雪颖摆弄着她的指甲,她似乎特别爱护自己的指甲。
“父亲在偏殿休息。”
雪颖命人去请了舒太尉过来。
父女相见,本该情深意切,舒太尉却低下头去。
他也觉得对不起娘,所以不敢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