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过要教她弹琴的,皇上不在的时候,倾落的琴声便流畅许多。
其实,她固然顽劣,在舒夫人的教导下,琴棋书画除了书这一样,别的还是过得去的,在幻花楼做清倌人的时候,她也常被程妈妈派出去弹琴唱曲助兴。
菱儿听着那流畅的琴音,分明与皇上在时的滞涩不同,疑道:“小姐明明会弹琴,为什么要假装不会呢?”
不但是不会,倾落还故意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很迟钝,往往要他教好几遍,她才能学会一个指法,弹出一个音。
倾落的手指恣意地在琴弦上游走,话语轻盈:“皇上喜欢本宫不会,本宫便不会。”
皇上未必不知道她会弹琴,后宫女子哪个不是弹琴的高手?他所要的,不过是那一份乐趣,她何不成全了他?他在她这里得到满足,对她也才会更加疼惜。
弹了一会儿,翠萍来道:“太尉大人来看您了。”
倾落皱了皱眉,她的好父亲在这个时候进宫,怕不是真的想来看她吧?
倾落没听见似的弹完了整首曲子,才缓缓起身,去见那位太尉大人。
舒太尉眉间很有些忧色,但她知道,这不是为了她。
等倾落洗了手擦干了,舒太尉才终于说道:“雪颖她也是一时糊涂,你就看在她是你妹妹的分儿上别与她一般见识,向皇上求求情放她出来吧。”
舒太尉说完,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她们是姐妹,所以雪颖有难,她作为姐姐是应该帮妹妹一把的,可前提是,那个妹妹得同她是一条心的,她们姐妹素来不和,早就斗得你死我活,现在雪颖败了,他就来求自己帮助,若是自己败了呢?谁来替她求情?
倾落缓缓倒下一杯茶,可见舒太尉眉间的急色。
喝了一口,倾落将茶杯重重掷下,“父亲自己欠的风流债,自己去还,与我何干?从她把我卖进青楼的那一刻起,我与她就已经恩断义绝,何来的姐妹之说?爹要求,应该去求皇上,毕竟,那是您的女儿。”而不是她的妹妹,他们有父女情,她与雪颖之间有什么呢?若今日她们的处境倒过来,雪颖怕还要落井下石才甘心,又怎么会帮她?
舒太尉又是那副妥协面孔,多年来在娘面前她已经见惯了这副嘴脸,一个男人靠着女人飞黄腾达,在做了对不起妻女的事之后,居然还有脸面来替外室的女儿说话。
倾落前所未有地厌烦。
她若不是念着亲情,雪颖早就死了。
“雪颖一直以为是我娘害死倾颜的,娘不能受一辈子的冤屈,这件事,爹还是亲自去冷宫与她说清楚吧,顺便去看看您的宝贝女儿,以后您想见也怕是见不到了。”
被废的妃子皇家就当她不存在了,自然不会让娘家人随便见。
舒太尉灰着脸,“倾儿,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娘,你要怪就怪我吧,雪颖她是无辜的。”
“无辜?后宫的女子哪个是无辜?是她自己作孽,谁也救不了她!”
倾落决绝道:“翠萍,送客!”
舒太尉万般无奈地被送出去。
张嬷嬷看着不忍:“小姐,终究是父女,您与老爷这么僵持下去怎么行啊?”
倾落幽幽道:“不是我要与他僵持,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张嬷嬷知她心结难解,叹了口气。
舒太尉见到雪颖时,她几乎要疯魔了。
冷宫里都是些疯子,那个莲贵人时不时地就要出来吓她,她实在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她一见了舒太尉,就见了救星似的抓住他:“爹,您是来救我出去的对不对?皇上他肯放我出去了?太好了,我们快离开这个地方,我就要受不了了!”
她拉着舒太尉就要走,舒太尉面孔冷如霜,丝毫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雪颖盯着他的眼睛,眸光一紧:“爹,快带我走啊,女儿再也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舒太尉告诉她实话:“雪颖,爹不能带你走,皇上没答应放你出去。”
雪颖一把甩开了他:“饭桶,你真是个饭桶,从前护不住娘,现在护不住我,你真是白担了太尉之名!”她嘲讽地看着这个男人:“你果然是靠着那个贱人才有的今天,没有那个贱人,你就什么都做不成,哼,娘居然会爱上你这么个废物!”
除去对雪颖的心疼,心还是狠狠地痛了,这个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原来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这么的不堪,他为她们母女做的事,就那么不值一提。
舒太尉沉痛地望着她,雪颖依然在咒骂着,她咒骂着自己的处境,也咒骂着他的无能,咒骂着那个害她进冷宫的姐姐,没有一句是感激。
舒太尉痛心:“雪颖,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就一点悔意都没有吗?”
“悔意?”雪颖昂起头看他,像看一个笑话,“我为什么要悔?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舒倾落抢走了我的东西,你该娶的人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