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声若奔雷。大潮拍打海塘,溅起水花万丈,人在堤岸,恍惚有地动山摇之感。 可当铜印甫一触及祭坛,落在镇龙台。 在这一刹那。 风息了,浪静了。 再看江海。 已静如平湖,波澜不兴。 李长安终于动容:“那是何物?” 黄尾轻轻吁了口气: “钱唐三件至宝之一,许天师所留——镇海印。” ………… 小小一印压平江海。 百宝真人于镇龙台上诵咏诰章。 讲述的是许真人带领六十四寺观祖师镇压妖龙的故事。 他远在江畔巨石之上,声调也不高,但声音中携着一种宏大、广博而又神圣的力量,以至其字字句句都仿佛诵咏于填塞数里长堤上的每一个看客的耳中。 活人听着,只觉似春风化雨,不自觉教人心慕。 死人听着,却字字如雷鸣,声声似大鼓擂上心肝,叫鬼又怕又敬,不敢升起半丝忤逆之心。 可谓福泽千家,威服万鬼。 李长安腹诽。 果然是财神爷的庙,香火神力不要钱的使。 接下来,按部就班。 祭祀完成,随行诸道人也收起各种法器,镇海印照例要留在台上,真人则腾空而起,飞入岸边一栋观潮楼上。 他自入主座,旁边几张陪席上早有宾客等候,见真人驾临,纷纷上来见礼。 这些人言辞谦卑,但可想而知,都是钱唐城里有脸面的大人物。 其中有道士一熟人,华翁竟也混迹其中,老头一贯驴脾气,增福庙主持当面,也不咸不淡以平辈行礼。 百宝竟也毫不在意,叙话入座后,从袖中取出一个铜磬,托在手中,再拔下冠上玉簪。 锵~ 台上一声清冽长鸣。 江口烟波骤生。 霎时。 水面由极静变为极动。 潮头橫海拦江突兀拔起,声势骤转雄浑。 江海又复鼎沸。 也在这时。 江上响起数声炮响,码头方向杀出十数条船来。 它们逆潮而进,好似游鱼在波涛中追逐为戏,看得岸上人目不暇接。 不久。 又突兀散开,于江潮鼎沸处列成橫阵,压着波涛起伏巍然不动。 紧接着。 每条船上各自跳下几个汉子。 他们水性极佳,登波踏浪如履平地,好似这风波汹涌的钱唐江口只是个小水塘。 这是钱唐每年的保留节目——戏潮,这些汉子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弄潮儿,不仅水性极佳,胆量也是极大。 当然,他们弄潮不单为了夸勇逞能,或是娱神悦民,他们背后都有各自的船帮商社,弄潮也有广告之意。 所以光是凫水是不能尽兴的,有的抄起唢呐在水上吹奏,有的两两成对在波涛间作角抵,有的挥舞长旗……花样百般,各逞其能。 “看!” 泥鳅惊呼。 “水生哥!” 李长安仔细一看,弄潮儿中挑着一杆红旗的正是何水生。 他也同其他弄潮儿一般,在潮水中耍弄着各种姿势。但只有他和少数一两个,踏波间能让手中长旗的旗尾不湿。 每年的弄潮儿中杰出者都风头一时,多有富商招为女婿。 何水生技艺好,人材也颇佳,岸上已有女郎红着脸悄悄打听姓名。 何五妹纠结得很。 一面忧心风浪险恶,一面欣喜自家孩子有了出息,一面又苦恼何水生已有心上人,不好再寻好人家。 没纠结太久,人群忽爆发一阵惊呼。 她连忙转头看去。 海天处。 大潮突增凶猛,一波后潮叠上前潮,顿让潮头高高耸立如山。 正如诗家所言:玉城雪岭际天而来! 弄潮的健儿们顿时被大潮一口吞没。 岸上一时屏息,但好在,健儿们很快一一浮出水来。 只是吹打的丢了乐器,没精打采。 掌旗的折了旗杆,旗布湿哒哒一团,举不起来。 岸边哄笑之余,又细细数,少了两个。 笑声渐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