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一次帮小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被人贩子给拐卖了,然后才认识了张六的爹。
张六他娘说:她不怨恨她爹把她卖掉,也不怨恨她弟弟生病的事情,甚至不怨恨把她拐卖掉人贩子。因为遇到她的丈夫让她觉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丈夫对她真的很好,从来没有打骂过她,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留给她,有什么好事都先想到她。
她只怨恨这个世道,为什么他们再怎么努力节俭都只能是勉强够存活而已。
在张六的娘得病临终之际,她说她真的是很想回家,回去看看爹娘,看看弟弟,可以的话再次看看家里那棵梧桐树开花。
虽然她丈夫答应过她只要有一点点的闲钱就陪她回去实现她的梦想。可是她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了,她现在只担心她离开后,丈夫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最后她带着对这个世道怨恨,却要面带微笑的劝说丈夫儿子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张六的爹也因为思念成疾不久之后离开人世。
两位至亲的相继离去让只有十四五岁的张六一片茫然,不知所措,还是李四一家帮忙操办,给予安慰才让张六走了过来。
听李四一家说,他们两家之所以这么好是因为当时李四一家刚搬过来的时候。张六的爹给他们一个住所,还帮忙搭建房子,所以两家人一直关系都不错。
走近望见田间的李四,张瑞心中居然会出现莫名的心酸。也许是来自张六的一些记忆,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活生生被生活压迫成了五十岁的样子。
终日被阳光照射的皮肤赤黑的发亮,伴着干瘪的皮肤,脸上有着繁重的皱纹,甚至连那条短少的吊鼠尾辫都能看见了白发。手掌能看见厚厚的的老茧,没有鞋穿的脚,几乎终年可以黑泥夹在脚底板到脚跟那深深开裂的死皮之间。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却撑起了一个家庭一片天。
李四家本来有四个孩子:老大狗毛就比张六小几个月;老二在出生后不久得病,因为没有照顾得好就夭折了;老三阿狗十岁,还有一个女儿小妹才六岁。
本来老大就快长大成人,家里多出一个劳动力会轻松一些。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能做的事情都可以帮家里做,什么挑水做饭,挑粪肥田之类。
可是在去年的一天,狗毛去镇里乘墟(方言:赶集的意思)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他挂着的尸体,还是张六放下来跟李四一起抬回家里埋了。
知道了噩耗的李婶直接哭晕死过去了,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还要照顾,都不知道她还要怎么熬过去。
张六也哭了好几天,在这个村子就属狗毛跟他感情要好,特别是张六双亲去世的时候都是狗毛陪着他。平时在做完自家的活后都会过来帮他干活,真如亲兄弟一般,如今却如此惨死,让张六如何不伤心。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天狗毛把挖来的野山笋拿去墟里跟卖货的小郎换了一件不错的小饰品,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直连山上下来打劫。
有一个土匪看上了狗毛的小饰品,让他交出来。狗毛就犹豫了一下就被他一刀砍翻,流血不止又行动不了的狗毛就这样被挂在树上活生生流血至死,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就这么不甘的死去了。
直连山上的土匪,李四是知道的。前几年才转移过来这边的狠角色,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他们人人都手持精钢刀,经常下山打劫,一有不如意就杀人越货。
不怕土匪是恶人就怕土匪有想法。他们知道哪些人能动哪些不能动,所以他们只打劫平民跟过往的商人绝对不去弄本地乡绅。官府知道这伙土匪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让他们更加放纵。
在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当时李四跟张六回家拿起菜刀要去帮狗毛报仇。可是却让李婶死死抱住了李四,不让他们去。
因为二三十人的土匪窝哪里能去他们两个普通百姓应付得了,去了必定是送死。如果家里的主梁骨李四都死了,可让他们娘儿三个怎么活啊!
无奈的世道,让李四不得不停来了去报仇的心思。在静静思考了一个晚上的李四,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他决定去县衙告状去。
作为普通百姓的他,碰过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祈求县衙门能像戏文那些父母官一般。为百姓做主,派人去剿了直连山上的土匪给狗毛报仇雪恨。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这话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明白,带上家里唯一的十几个铜板,李四跟张六一起去了县衙门口,想着到了县衙门就击鼓鸣冤。
结果刚刚看到县衙门口的鼓,还没有走过去就被门口的衙役拦了下来。在张六跟李四不断的跪拜述说下,还递了五个铜板给其中一衙役,他们才决定破例的为他们去向县老爷禀告。
结果衙役一出来就一脸黑,让他们快走,别在这里闹事。
张六跟李四没有碰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继续跪在县衙门口。
看热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门口的衙役拿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