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嫁人了吗?
似是看出了时南絮脸上的疑惑之色,酥云伸手握住了时南絮的手,语气黯然落寞,“那日奴婢到了青州,他告诉奴婢,他已心有所属,由他父母议定的婚事便不作数了。”
竟然这般折辱酥云。
时南絮反手握紧了酥云的手,抿紧了唇,轻声唤了他一句:“酥云......”
如今的她是不能为他做主讨公道了。
察觉到她情绪不高,甚至有些黯然,酥云连忙笑着说:“小姐不必挂怀,奴婢才不想嫁人。”
“好,那便留在我身边罢。”
他跪坐在时南絮的腿边,垂首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时南絮的的手心,俨然一副依偎姿态。
时南絮听见他说:“酥云只想待在小姐身边。”
被他依偎着的少女听了这话,抬起纤长柔软的手指,细细地顺过他的鬓发。
酥云清楚,今日所谓的忠仆寻主不过是他与少主商量出来安抚时南絮情绪的手段。
这段时日里,是个明眼人都能够看出院中少女郁郁寡欢的姿态,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总是以一副空蒙茫然的姿态望着窗外,似乎是在倾听轩窗外的清脆鸟啼。
墨瑾曾以酥云的身份在时南絮的身边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是知道她根本不是这样沉静的性子,反倒是娇气古灵精怪的很,平日里闲暇无事的时候常常捉弄自己身边的影卫长乐。
好甜食,近些日子却连瓜果都鲜少碰。
酥云看了许久,终究是难以忍耐下去,向墨瑾提了这个做法。
凉薄冷淡的少主听闻了他的提议,擦拭梅花镖上血迹的动作微微顿住了半晌,而后意味不明地笑着应了。
也算是允诺了酥云去做这事。
果不其然,自从酥云来了之后,少女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酥云常常为她去远处寻来城镇市集里的糖葫芦,看着时南絮安静地咬着鲜红的裹了一层剔透糖浆的山楂果,雪白的贝齿映着殷红剔透的糖色,格外好看。
偶尔时南絮还会牵着他的袖子,叫他替自己找些草茎来。
坐在院中的少女虽然目不能视物,手上的动作却是灵巧流畅的,只见那纤长的手指随意在草茎间穿梭几下,许多栩栩如生的草编动物就出现在了她手心中。
蝴蝶蜻蜓之类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装了满满当当一竹篮。
那日鄢长老照旧来为她诊脉和察看眼眸的状况,按照惯例检查完后清丽妩媚的女子就打算起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起身之际,她忽而感觉自己的袖摆似是被什么勾住了。
鄢长老垂眸定睛一看,原来她的袖摆并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而是被性子温柔沉静的少女给牵住了。
时南絮仰首看向了鄢长老站着的大概方位,抿出了一个清浅柔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鄢长老,我有礼物给你。”
“这些日子着实是麻烦你了。”
闻言,鄢长老清丽脱俗的脸上渐渐浮现了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礼物?
这辈子倒着实没有人给她送过礼物,除了......她那收养来后死在所谓正道江湖人士手里不过五岁的孩子。
时至今日,鄢长老还能够想起来那孩子第一回见着她时,娇憨地笑着说娘亲真好看,还小心翼翼地给了她一颗石头的傻子模样。
这孩子不聪明机灵,却喜好收集各色形状好看的石头。
自然也能够记得粉雕玉琢的孩子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样子,那孩子手中还死死地捏着颗鹅卵石,上面挂着根沾满了血迹的布条,歪歪扭扭地写着个娘字。
那石头显然是想要给她的。
而娘这个字,是她教会这孩子写的第一个字。
越是回忆起这些,鄢长老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古怪了,似哭似笑的悲哀模样。
是了,眼前这个娇怯温柔的少女,可不就是正派江湖中的孩子吗?
酥云察觉到了鄢长老身上的怪异之处,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袖中的白玉扇,面上却半分不显。
在鄢长老这样复杂的目光中,时南絮眉眼弯弯地笑着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竹篮。
正是那个装满了草编小玩意儿的竹篮。
时南絮斟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竹篮捧着送到了鄢长老的面前,抿唇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如今看不见,只能做些不起眼的小玩意,也不知晓鄢长老你喜欢什么动物,所以都做了些。”
“若是鄢长老不嫌弃的话,可以都拿去。”
鄢长老看着那一篮子,少说有上百只的草编动物,怔愣在了原地。
莫名而突兀的,鄢长老感觉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
朦胧的视线中,少女羞涩带笑的面容竟与自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孩子傻乎乎的脸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