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之中,怀安盘腿托腮坐在榻上。真过分啊,全家最操心的人,居然连桌都不让上了。 芃姐儿啃着手上的肉饼,因为掉了两颗门牙格外费劲,啃了好半天,肉饼才瘦了点皮外伤。 “哥哥,吃啊。”她自己啃不动,却还顾着哥哥。 怀安叹了口气:“没胃口。” “为什么?”芃姐儿问。 “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怀安用拳头抵着下巴,一脸深沉的感叹:“别问,问就是人性凉薄。” 一旁布菜的郝妈妈忍着笑,装作要将他的碗端走:“您要是不想吃,我先给您撤下去。” 怀安忙坐直身子:“我吃我吃。” 他自己喝了几口粥,又怕妹妹吃不饱,将焦圈儿撕成小块泡进她的碗里。 “啃不动就不要啃了,泡点软和的吃。”怀安道。 芃姐儿目光愈发倔强,继续跟肉饼战斗,啃了一刻钟,不见到肉不甘心。 …… 陈甍和怀莹的事,说是要经过季氏点头,其实还是以许听澜夫妇的意见为主。 季氏没有太多主见,平日里与陈甍接触不多,只是微微诧异之后,反而询问许听澜:“嫂嫂觉得呢?” 许听澜道:“甍儿是个稳重的孩子,也还算 有担当,只这婚事若是真成了,小两口分家单过,什么都要自己摸索。好处是自在轻省,由着怀莹当家做主,两家隔着一条胡同,抬脚就到了。” “➦(格+格党文学)➦” 季氏便明白了她的心意,转身去给保定的丈夫写信。 怀莹抱着绣品笑倒在床上。 “哦,对了!”季氏回转过来,正撞女儿傻笑的一幕。 怀莹一骨碌坐起来。 季氏问:“袁阁老府上的赏花宴……” “嘶——”怀莹捂着脑袋:“头疼又犯了,您跟婶婶说一声,只带妹妹们去吧!” …… 两个孩子的吉期定在次年春季。一头准备聘礼,一头准备嫁妆,又要筹备婚礼,许听澜忙得不可开交。 春来回暖,万物复苏,孩子们又长了一岁。 怀安的生日在三月,除了早上起来要吃一碗寿面外,他通常会要求晚上吃涮羊肉,因为再晚一点,就过了吃火锅的季节了。 而且每到这一天,无论他如何作妖,爹娘都会最大限度的容忍,连一句重话也不会说。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作妖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 荣贺惊讶的发现,怀安连小说话本儿都不看了,每天都在研究邸报。 荣贺扒拉着近期的邸报,一脸不解:“你都快把最近的邸报背下来了。” 怀安拿着放大镜:“你不懂,就是要从字缝儿里看出钱来。” 听说内阁和各部已经开始制定开海细则了,他关心的是今年丝绸和棉纱的行情。 “如果开海顺利,你的那一千两银票,少说翻五倍。”怀安道。 “真的?!” 袁阁老进来上课的时候,见两人没在树上,没在水里,没在叠纸鹤打方宝,而是拿着放大镜研究邸报。 他扶一扶鼻梁上的叆叇,激动的险些老泪纵横:“太子殿下关心国事,实乃万民之福,社稷之福啊!咳咳咳……” 袁阁老自从进了内阁,一年当三年用似的,衰老的十分迅速。怀安每看到他,都不禁心生担忧,看起来内阁的工作量很大,老爹要是成这样,他情愿老爹别入阁。 做人嘛,颜值第一,健康第二,功名利禄只能排第三。 “袁师傅,您老别激动。”荣贺立刻命太监扶他坐下,倒一杯茶来。 袁阁老道:“只是两位年纪尚轻,就用上放大镜了,这可不是好兆头,要注意用眼啊。” 怀安心想,袁阁老确实够操心的,不然怎么其他阁员一个比一个精神矍铄,只有袁阁老老的最快呢。 袁阁老笑道:“臣老朽不中用了,要不是忝为太子太傅,掌管东宫进学,早就向陛下请辞了。今日看到太子如此勤勉懂事,终于可以放心的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花公公凑趣道:“您老才花甲之年,比元辅还年轻几岁呢。” 袁阁老笑着摆手:“不中用喽。” 怀安心里又想,袁师傅告老还乡也好,正好给老爹腾地方。 “太子殿下,敢问对昨日邸报上的内容,有何见解啊?”袁阁老又问。 “呃……”荣贺憋了半晌。朝廷为了开放几处港口吵得不可开交,邸报上那几行冠冕堂皇的文字,能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