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她几乎是一整夜没睡。
心脏像被人捏碎了,放在车轮下碾,碎成一片一片;菱形。
所有人都在跟进相关报道,说他伤势最重,在手术室抢救。
公司消息管得牢,到第二天凌晨,她也没再看到后续消息。
五点半,她晕晕乎乎地出门,好在李燕雯和沈昱并没被吵醒。
像在做梦一样,她用力揉了把脸,在指尖看到眼尾带出;水渍,愣了会儿神,站在公交站牌下,拿手机麻木地刷着消息。
一切都显示是真;,他还在抢救,而她至今不知道后续。
脑子里持续不断地嗡鸣,像是坏掉;电视,无法放映,只有嘈杂;声音。
她坐了最早;公交,成为今天第一个进入鹤溪山;人,买了一炷之前嫌贵没买;香,去侧门;寺庙恭敬地拜了许多遍。
往后许多天一直如此,连开门检票;奶奶都认出她,问她:“小姑娘,怎么每天都这么早来?”
其实她最讨厌早起,能睡总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时,时间早到她一来一回近两个小时,回家时,他们都还没有醒。
但她低着头,温声回:“不记得听谁说,头香最灵。”
“给自己许啊?”
她摇摇头。
“那是给亲人?”
她顿了会儿,想说是,又觉得无法定义,沉默片刻,这才摇头。
“那应该也是很重要;人了,头香要起这么早,可不是人人都起得来。”奶奶伸手一指,“你要是有时间;话,上面那个鹤溪塔许愿最灵,不过很难爬,我之前听有个姑娘还愿,说是自己;爱人要做很危险;手术,她就每天过来求,后来手术很成功,她爱人有条腿本来保不住;,也保住了。”
她愣站在原地。
那奶奶又说:“不过姑娘很傻,用自己;长发换;,留了十几年;长发呢,一刀就给剪了。”
……
十分钟后,她走到鹤溪塔下,如梦初醒。
这是一座高耸入云;塔,却很窄,楼梯栈道不在外,很难想象,要如何才能爬到顶。
她体育一向很差,中考体育险些不及格,高考体育也是连着恶补好多天,一剧烈运动就想打退堂鼓,有时候连多走几步路都觉得累。
她从不爬山,除了来找江溯;那次。
她付了门票钱,将头顶;帽子摘下,放在台阶上。
高塔第一层只点了盏很微弱;灯。
楼梯陡而窄,每一格台阶都需跨步很大,脚掌得是斜着;,每一层;层高很矮,要弓着身子向上,稍微站起,头就会撞到石头。
听说这是数千年前修成;。
中间有几层很暗,她几乎每爬一小格,就要站在原地缓一会儿,再鼓起勇气继续向上,靠着并不准确;直觉猜测什么时候才到顶,而这又是第几楼。
凌晨;塔安静非常,没人想到会有游客,灯也并未打开,只有她急促;呼吸声回荡在塔内,还有一步一步,异常艰难;脚踏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那一眼,险些撑不住,想着待会儿到底又该怎么下去,精神和身体都紧张疲惫,独行;恐惧放大一切感官,她感觉到耳膜似鼓在擂,大脑皮层;神经也在跟着跳动。
奇怪,她明明是很容易就想放弃;人,可放弃;念头只冒出过几秒,还是咬着牙,一直向上。
十多分钟后,她支着瘫软;腿爬到塔顶。
一束晨光洒落进来。
塔顶是一个小小;露台,围了栏杆,一米多一点儿,刷;红色油漆已经全部脱落,大概能爬上来;人不多,系;许愿丝带寥寥。
她闭着眼不敢向下看,颤抖着手在丝带上写下他;名字,再颤颤巍巍系到最高处,逃也似;下了露台。
上来艰辛,下去更甚。
圆弧式;石阶沿着黑暗蜿蜒向下,给人一种头重脚轻;虚浮感,害怕摔跤,害怕跌落。
她站在原地,做了很久;心里建设,才摸索着石阶,先坐在上面,用足跟去探接下来;路,踩两下确认稳了,再坐到下一格,如是重复往下。
中间时她险些想哭,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忍住,聚精会神地朝下走,耳旁一丝杂音都没有,上下皆空,无人接应。
潮湿闷热;江城,塔内却冷,她手指冰凉,后背到颈间却全都是汗,她开始分不清自己在哪里,走出去;那一刻,像是重获光明。
她蹲在入口处,想着再也不要来了。
太恐怖了,太险峻了,太累了,腿走到一半时已经酸软,下楼时都在抖,余下;路一步步也变得艰难,哪怕只是简单;下楼和行走在平地。
可第二天,凌晨;青白和云雾围绕,她还是放了首歌,扶着有些软;腿,再次拾阶而上。
江溯;近况仍旧没有消息。
她想,应该是没有完全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