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口村距离小街镇足有一百五十多里地,葛二蛋一路连口水都来不及和,总算在天亮之前赶到。
但葛二蛋的赎罪之旅,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以往管理松懈,随意出入的小街镇,这次竟然全程禁严,几个伪军就守在门口,凡是进入的村民都要被他们搜身检查,葛二蛋只能被迫排队入镇。
排在葛二蛋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衣衫褴褛,在这寒冬腊月就穿一双单薄的草鞋,他肩上挎着一根粗麻绳,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两个车架子上驮着几布袋粮食和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不值钱的货物。
葛二蛋看老人拉的吃力,在后面帮他推了一把,老人千恩万谢,从车上掏出一个缓好的冻梨递给他,“小伙子,吃个梨子解解渴,看你嘴唇干巴的都起皮了!”
葛二蛋三两口就把梨吃完,甚至连梨核都嚼吧嚼吧咽到肚子里面,吃了一个冻梨,可算是让他又活过来了。
葛二蛋看前面长龙般的队伍,和老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大爷,这咋回事啊?以前小街镇没管这么严啊?”
老人凑到葛二蛋的身旁,眼神警惕地看向四周,小心翼翼的在他耳边道:“听说定县鬼子的军火库被一个叫秦峰的八路带人给抢了,上头的老鬼子丢了大脸,下令整个晋西北地区全部戒严,要对秦峰和他手底下的八路军进行大搜捕呢!”
葛二蛋听到老者这么说,心里面咯噔一下,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这么说这个秦峰还挺厉害!”
“这话可不行乱说呀!”老人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捂住葛二蛋的嘴,“现在这个秦峰可是鬼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悬赏十万块大洋只为追拿他,你小子不要命了,还敢替他说话!”
“大爷吃过的盐,比你小子吃过的米都多,如果你要真碰见秦峰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你知道葛家村吗?葛家村就是因为窝藏八路,所以才被鬼子屠村了,连还在吃奶的娃娃都没放过!”
老人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葛家村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葛二蛋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
悲伤只是一瞬,葛二蛋很快就振作起来,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记得,秦队长曾经和他说过,一味沉沉溺于悲伤之中,是懦夫的行为,真正勇敢的人,哪怕含着泪水也会继续奔跑。
葛二蛋原本一直没有想到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小街镇的鬼子引出来,但现在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挣脱老人的束缚,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大爷,你拉这么一车东西是要干什么去?”
“俺闺女生娃没有奶水,俺得要把这些东西卖了,给她换点油水下奶。”提起自己的外孙,老人脸上刚硬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轮到他们入城了。
“站住,搜查!”
一个挎枪的伪军拦住了老人,对老人和葛二蛋上下摸索,“把衣裳脱了,例行检查。”
葛二蛋看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这寒冬腊月的脱衣服,你这是要冻死我们啊!”
“废什么话,老子让你脱你就得脱。”伪军冷哼一声,轻蔑的看了一眼葛二蛋。
葛二蛋想要与之争辩,老人却用力拽住他的衣袖,连忙向伪军赔笑,“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俺脱,俺们这就脱。
在确认二人身上没有携带危险物品后,这才摇摇晃晃的向后面走去,“车上是什么?”
跟他一起的两个二鬼子,蛮横的翻动车上的东西,很快就将车上的东西扔了一地。
“你轻点儿,就这么点家当了。”
二鬼子横了葛二蛋一眼,用刺刀划破了车架子上挂着的布袋子,露了一地的高粱米,老人心疼的都要哭出来,跪在地上一粒一粒的往起捡。
葛二蛋看不顺眼他们,小声嘀咕,“有劲不冲鬼子使去,就会欺负老百姓!”
“你说什么?”二鬼子飞起一脚就踹在葛二蛋的屁股上,“我去你妈的!”
一个坐在一旁喝着大碗茶,吃着花生米的伪军军官,转头看向葛二蛋,“妈了个巴子的,整个小街镇都是老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跟老子唧唧歪歪?”
“你个臭要饭的,给我打!”
随着伪军军官的一句话,这些伪军最好是疯了一般,将板车一脚踹倒,将地上的东西踩的稀巴烂,拳脚如疾风骤雨般向葛二蛋和老人袭来。
老人被打的缩成一团,疼的在地上直打滚。
葛二蛋从拳脚中挣脱出来,一巴掌拍在伪军军官的桌子上,“我要找吉田建一,我有很重要的情况要向他汇报。”
伪军队长一口唾沫啐在葛二蛋的脸上,“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想见吉田队长?你也配?”
说罢,几个伪军就要将葛二蛋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