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孟杭朝马车伸出手,想扶车内的公主出来马车,可他的手还不及碰到车厢前的帘子,就被一个高挑纤瘦的蓝裳女使扬袖拂了开去。
他只好收手负于背后,面无表情地立在跟前等着,直到冷明烛躬着身从车里探出头来,才扬唇笑了笑,递过手去,“阿曦,小心。”
蓝裳女使扶人的身形一顿,好在没人注意她的异常。
冷明烛弯着腰站在高处,银灰眸子动了动,最后将手搭在了孟杭手背上,借力走下马车。
两人并肩而立,一同往宫里行去。
华英和蓝裳女使落后三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孟杭道:“你放心,我那些部属已经敲打过,不会再乱讲话了。”
“嗯。”
孟杭道:“这回回来,没有特殊战况,我大概都不会再离京,你我的事情,是不是该择个良辰吉日操办起来了。”
“你决定了?”冷明烛清冷面容微微变化,歪头瞥他一眼,旋即又转回头目视前方。
“是。”孟杭轻声道:“与兵权相比,我更想与你一起,错过的时间我很抱歉,以后日子还很长很远,我希望能一直陪伴你,照顾你,呵护你。”
冷明烛嗤笑之声几不可闻,“你觉得我需要人照顾?”
在对方深沉的注视下,她语调缓慢道:“还有,我冷明烛不是个物件儿,不要拿我与任何东西做比。我记得小时候就和你说过这话,现在看来,你从未上过心。”
孟杭解释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当然,也不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冷明烛脚下步子猛然停下,转过身与孟杭面对面,一双灰瞳映进他眼底,又从其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说:“婚约之事由圣上做主,我不会出言反对拒绝,因为我承不起抗旨的后果。同样,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所以也不会主动接受,但有朝一日不得不与你完婚,彼时我的态度便是如此,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已经不喜欢了……
曾经喜欢过,也曾,爱过。
孟杭盯着她坚定的眼睛,难得表现出些许怔愣迷茫的神情。
冷明烛道:“不得不成婚的话,我会退居后宅,绝不耽误你另娶纳妾,生儿育女,而我的生活,你也无权干涉。我不是拖沓的人,今日说清楚,对你对我都好。”
“我们之间,就再无可能了吗?”
“有啊!”
孟杭瞳孔放大,等她说出那个可能。
冷明烛笑道:“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那颗还隐隐期待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谷底。
孟杭僵硬地立在原地。
冷明烛话音刚落,抬眼就望见前面长宁公主带着两名女使缓慢行走,三人走得极慢,远远看去,颇有些颓丧、失魂落魄感。
唤了一声。
冷清平蓦然回头,看见是自家阿姊,三步并作两步折回来,仍旧一脸呆滞,“阿姊,好巧啊,你也进宫来了。”扭头瞧见旁边的孟杭,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才咧嘴一笑,“将军姐夫啊,你也在。”
“你不舒服?”冷明烛伸手贴上她的额头探了探,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温度相差不离,“没发热啊,怎么傻傻的?”
冷清平按下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垂眼盯着地面,穿着明珠绣鞋的小脚在地上来回踢蹭,闷闷说道:“我没事,就是近日心情不大好。”默了一会,她恍然大悟地抬头,“哦,我想起来了,今日夜宴,为将军姐夫接风庆功,怪不得你们俩一起进宫来呢。”
“再胡说八道,我剪你舌头。”冷明烛在她头上轻轻抚了抚,力道虽不重,但冷清平只觉的浑身汗毛倒竖,感受到了赤.裸.裸的威胁。
偷偷瞄了一眼保持微笑的阿姊,又瞄了一眼面无表情,但一眼就能看出心情不大好的孟杭,冷清平缩了缩脖子,决定不再说话。
三人同行,各自随侍的仆使跟在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又行不久,前头迎面走来一伙身着墨色官服的人,大约五六个人,为首之人面容清俊,和两旁同僚说话闲聊时亦是不苟言笑,但姿态平和恭谦,和周围人等还算和谐融合。
冷清平看见那人时,明显怔住,往前跑了几步,忽然想起身边阿姊和将军姐夫,只好悻悻地按捺住雀跃欢喜的心情,慢下步子退回去,那双发光发亮的眸子却自始至终不曾离开那黑袍官郎。
几个官郎行到冷明烛孟杭面前,俯身行礼,“下官见过昭华公主、长宁公主,见过孟将军。”
不待两人说话,冷清平率先虚扶那为首之人一把,“……免礼,快快请起。”
几人应声起身,不多停留,只道还有别的事要忙,先行告退,冷清平连连点头,让他们自去做事。
等人走了,她还立在原地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