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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七八个女官模样的中年宫人给团团围住。
“哎呦喂!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娘娘您亲自干呢!”一见到她,为首的女官脸上的笑又谄媚又惶恐,“还不赶紧扶着娘娘起来!”
最后,郦姝几乎是被几个人给架起来的,她满手泡沫,苍白的面颊上带着些许茫然:“几位姑姑这是何意?”
她们为什么会叫自己“娘娘”?自己不是已经被废了吗?
——难不成是陛下又想起自己了?思及此,郦姝的动作不由得有些抗拒。
可是,她的力气在七八个女官面前微乎其微,最后还是被她们给簇拥着进了好久未曾踏足过的正殿。
进殿之后,早就有宫人等在这里,一见到郦姝就快步迎了上来,还有宫人疾走几步殷勤打起浴间的门帘:“奴婢们伺候娘娘梳洗。”
看清浴间中一应俱全的熏香、澡豆、香露、长颈铜壶等,郦姝心中佩服,她们居然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浴间收拾的像模像样。只看这浴间的陈设,根本想不到排云殿其实已经荒废了三年已久。
铺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的热水没过郦姝的身体,她舒适地小小喟叹了一声,抱着膝头又往里面沉了沉。
很快,为首的晴姑姑也打起帘子进来了,她挤开一旁侍候的宫女,亲自拿木匜舀起热水一点点从郦姝的肩头往下浇。
被热腾腾的水汽一蒸,郦姝苍白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红润,潋滟杏眸的眼尾亦染了薄红。
“这位姑姑,是陛下要召我回去么?”她偏偏头,搭在浴桶边缘的手指不自在地扣紧,有些不习惯被人如此殷勤服侍。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原因。要是谢琰不点头,普天之下谁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娘娘莫急,圣旨一会儿便到了。”晴姑姑脸上的褶子愈发明显,“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动作都麻利点儿!误了吉时有你们好看的!”她斥责完服侍的宫女,又回过头来对着郦姝点头哈腰,“她们笨手笨脚的,叫娘娘见笑了。”
郦姝本就不是善于应酬的性子,见状只好住了口,可心中却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沐浴完毕,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浴桶中跨出,立马就有人拿着软底绣鞋放在郦姝脚下,还有人捧来柔软的雪白布巾披在她的肩头,根本不用郦姝动手,宫人们就将擦身烘发的事情全都包办了。
直到穿上轻滑柔软的丝缎中衣,郦姝还有些无措。就算是她还是郦嫔的时候,也未曾被人这样伺候过。
“娘娘当心脚下。”
再度踏入正殿,郦姝这才看清,明间的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了好几个盖着红绸的托盘。
随着她的脚步,早就等候已久的女官亦步亦趋地掀开托盘上的红绸:“娘娘看看,可还合心意?”
金黄翟衣上鸾纹隐隐,口衔红宝石的七尾凤钗流光溢彩。
嘶——
郦姝轻吸一口凉气,两只杏眼瞪得滚圆。哪里有自己合不合心意的份儿,她要是没认错的话,这分明是贵妃才能穿的服制!
郦姝心中的疑惑更重,拉住晴姑姑的衣袖:“那姑姑可否告诉我,陛下为何召我回宫?”
“请娘娘抬一下胳膊。”
看了一眼殿外的日影,晴姑姑越发觉得时间紧迫,她一边将其他女官宫女指挥地团团转,一边飞快回答,这个时候还不忘恭维郦姝两句:“说来,还得是娘娘慧眼识人,燕王殿下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不是刚打了胜仗,就来接您回宫了嘛!”
一层又一层的衣衫依次套在郦姝身上,上面绣着的大片蹙金银鸾凤纹愈发显得她肌肤晶莹,皓齿樱唇。
最后,青姑姑双手捧起大带轻轻合围在郦姝腰间。可即便是将大带束到最紧,郦姝的腰间还是多了两指的富余。显然,这身衣服并不是照着她的尺寸缝制的。
燕王?
郦姝下意识地蹙起眉,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号了。
晴姑姑脸色白了白,满头大汗地解释道:“陛下旨意下得太急,织造司来不及替娘娘重新量体裁衣,只好按照娘娘往年的尺寸,连夜将从前的成衣改了一改,没想到还是差了些许……还望娘娘宽恕则个……”
知恩图报,打了胜仗……
郦姝一团乱麻的大脑迟钝思索着,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听到周遭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自己面前瑟瑟垂首,她这才反应过来晴姑姑应当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不打紧——”
郦姝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紫色袍衫、头戴纱帽的圆胖太监从外面滚了庭前,是九成宫的大总管万全。
“燕王殿下到——”他尖着嗓子一甩浮尘。
郦姝一点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逆光朝自己大步走来。
剑眉,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