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重阳便是休沐日,明帝这日没有再过来,但奕辰前来用了晚膳,薛恺悦有女儿陪着,倒也不觉得如何无聊。次日是十一日,是朝中大起居的日子,明帝又要忙上半天,薛恺悦也就没盼着明帝驾临,到得晚间,露儿跟他说,明帝翻得是董嘉君的牌子,看来是要按常宠幸后宫了。他耸耸肩膀,心里头不是很痛快,他和赵玉泽几个的回宫补偿就此结束了,等明帝下回再来至少得好几日以后了,可是再不痛快又如何,明帝的后宫还不算是历朝历代中最多的,明帝对他又算是比较好的,他除了忍耐,还能怎么样呢?
心里不痛快,睡得就早,天刚到亥初,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皎儿跟他说,昨晚上怡卿来了,听说他睡了,就拦着他们不准惊动他。
顾琼有什么事?薛恺悦有些想不懂,索性今个儿也没什么事,他吩咐皎儿看好家,自己前往琳琅殿找顾琼。
顾琼却没在殿里,只有小长乐坐在正殿门前的鎏金廊柱旁,大声背书。薛恺悦刚要听一听长乐背的是什么书,长乐却已经向着他扑了过来。小娃扑到他腿上,拽着他的袍襟,仰着脸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道:“叔叔,乐乐饿,乐乐要吃肉肉。”
唉?这是咋回事?
薛恺悦弯下腰来摸摸长乐的小脑瓜,向着两旁伺候的侍儿们责问道:“你们干什么呢?皇子饿着了,你们都不知道,他乳父呢?”
四个头戴金簪身穿锦衣的小侍齐声回答:“贵君主子,这事不怪奴才们,是我们主子下了令,皇子背不会这篇《至人论》就不准他吃饭。奴才们也是没法子。”
背不会就不给饭吃?薛恺悦惊得抱起长乐,满是心疼地询问小娃:“你今个儿什么东西都没吃吗?”
长乐委委屈屈地点点头,胖乎乎的脸颊上瞬间就挂上了豆大的泪珠儿,把长长的睫毛都给晕湿了:“父君不准乐乐吃饭。”
这能行?薛恺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问那侍儿道:“你们主子干嘛去了?还有这孩子的乳父呢?”
一个手捧书册的侍儿答道:“我们主子一早就去天心楼了,吴乳父,吴乳父昨个儿自请效力,去了河道工地。”
吴乳父好端端的皇子乳父不做,自请效力去河道工地?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叔叔,乐乐饿”,长乐再次发出弱弱的声音。
这还能等吗?薛恺悦一转身就朝院门走,琳琅殿的侍儿们追了上来,那原本捧着书的侍儿赔笑着问他道:“贵君主子,您要把我们皇子抱哪去啊?”
自己还能抱哪去?薛恺悦没好气地答道:“抱去本宫殿里玩会儿,等你主子回来,本宫自会把皇子送回来,不让你挨骂。”
那几个侍儿听了,便都低着头不答话。
薛恺悦见侍儿们不再拦阻,蹭蹭蹭地抱着长乐就走到了院门外,朝着碧宇殿的方向快速往前走,他想着把孩子抱到碧宇殿,好歹吃顿饱饭。奈何长乐年龄虽小,却很有些斤两,他有孕在身,抱一会儿还行,抱得久了就受不住,这琳琅殿到碧宇殿之间距离又极远,走到一个宫院门前,他走不动了,只好站在人家门前歇口气。才刚站下,便听得这宫院里面有人说话:“你说,林家少正君过节的时候不来,怎得今个儿倒过来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道:“人家想什么时候来,那是人家的事,你我做下人的,能管得了吗?”
那最先说话的侍儿道:“管不管得了,我也觉得这里头有事。”
那懒洋洋的侍儿道:“能有什么事?林家这些年都太太平平的,从没听说有什么事。”
另一个侍儿忽然接话道:“圣上想派林大人去西境督工,少正君不想让她去,过来求咱们主子在圣上跟前说话。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别乱嚼舌头。”
薛恺悦听见这话,便抬头看这宫院的匾额,果然院门上写的是烫金的“剑星”二字。听这院中侍儿的口气,多半是林从的姐夫来做客了。人家有客人,他也别进去了,薛恺悦继续抱着长乐往前走,好在林从的剑星殿和董云飞的熙和殿相距不远,薛恺悦快步走到熙和殿门前,抬脚迈进了院子。
天到巳正了,熙和殿还是一片宁静,门房和四周的回廊上连个侍儿都没有,院子中间躺着几朵他叫不上来名字的蓝紫色的落花,显然是还没有打扫院子。
“董叔叔,董叔叔。”长乐却是对这个院子比较熟悉,一进来就开始喊。
薛恺悦见殿门虚掩着,也不等侍儿迎候通报了,自行推门进殿去。
两个才进到外殿,董云飞就从内殿中问道:“谁呀?”
“是我。”薛恺悦左右看看,自行坐到坐榻上去,把长乐放在他身侧。
董云飞从内殿靸着鞋子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对襟宫袍,一见长乐,立马道:“乐乐也来了,哥你等我一下。”董嘉君话没说完就转身折回内殿。
就这么一碰面的功夫,薛恺悦已经看见了董云飞身上那些斑斓醒目的枫叶痕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