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站在睿思殿里等了好一会儿,江澄方才前来。
一进来向着她躬身施礼,声音淡漠得仿佛从不认识她:“陛下有何吩咐?”
自己有什么吩咐,不过是想问问他怎么了?明帝快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双手搭在人的肩上,看着人的眼睛柔声问道:“遇见了什么难事?哭成这样?”
江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明帝的玉手,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口吻道:“没什么,不值得陛下动问,陛下若无别的事,臣就告退了。”
明帝皱眉,他每次都这样,遇事不跟她讲,自己生闷气,这么些年了,没任何改进,自己也跟他讲过不止一次,要他学着坦诚,可是似乎收效甚微,究竟怎么办才好呢?
江澄看明帝不说话,他自己就开始在脑海中思量。
小莫有了身孕的事,究竟要不要这会儿就告诉明帝呢?他昨个儿晚上哭了一宿,也想了一宿,最终决定等到第三天,等到小莫和尚然兮约定的第三天再告诉明帝,让宫里再太平一晚上,让安澜和薛恺悦几个再晚伤心一天。可是今个儿被明帝喊过来,殿中只有他与她,若是他拖着不讲,等到翌日就只能在常朝之后讲,万一明个儿临时有紧急公务,一散朝他就得去忙,那就还得找个机会专门去见明帝,按明帝近来的行事风格,下了朝不是在这个殿里用膳,就是在那个殿里歇午,倒不如此刻便宜,而且万一那小莫等不及三日期满,今个儿就要去处置,那可就会误事。
眼前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看样子既矛盾又很痛苦,必然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明帝观察了好一会儿,决定再问一问,她不能总由着他在她面前有话不讲,这样子下去,她们的关系不会有什么改善,只会越来越糟,甚至会像上次那样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让他受到伤害。
明帝再次走上前去,这回她的速度极快,没等江澄反应过来,就伸开双臂将人牢牢地锁在怀里,任人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待人安静下来,她用额头抵着人的额头,轻声教导道:“澄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应该告诉朕。于公,你眼下是丞相了,遇到事情总不告诉朕,自己琢磨,万一琢磨错了,可就给小人可乘之机了。于私,朕是你的妻主,更是永和的母亲,男儿家遇到事情找妻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朕做为妻主,也有权利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澄沉默了,明帝的话是有道理的。他如今是左相了,这样高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也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风浪,他要想把差事办好,就应当与明帝信任无间。只是再怎么样有道理,也无法掩盖明帝是个风流多情的渣女的事实。
明帝见江澄虽然不接话,可是脸上不像方才绷得那般紧了,决定再加一把柴,“澄儿,就拿上回的事来说,如果你一觉出灯烛浴盐不对劲儿,你就跟朕讲,怎么会伤得这般重?你知不知道朕看见你面白如纸还要强撑着上朝的样子,心里头有多痛?”
她说到这里,既心疼他,又觉得自己不容易,眼眶发酸地道:“澄儿,你不要总是想当然地认为朕是个坏人,你想想这些年,朕让你感到痛苦难过的事,有几回是朕故意为之的?”
江澄心头一动,上回关鸣鸾审完内侍省的官吏宫侍,就跟他讲宫侍小吏们不顾君卿的健康只管讨好天子的做法是历代宫廷中常见的事,而且也没有怎样费尽心机地掩盖,如果不是他疑心明帝在前,忍气吞声在后,是断然不会被算计了去的。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是自己仔细比较反复确认才挑定的姚天之主,自己是不是应该更加相信她一点呢?
明帝紧盯着江澄的小脸,见他神色更加松动,心里头暗暗欢喜,双手捧住他的小脸,先吻吻他肿得不像话的眼睛,再吻吻他因为着急上火而有些起皮的唇瓣,而后放柔了声音诱哄道:“澄儿乖,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子的动作和声音都足够温柔,江澄只觉心里头难过得厉害,还没说话就先哭了起来。
明帝一下子就慌了,她着急万分地把人抱在心口上,极有担当地言道:“乖,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朕都帮你扛了。”
他哪里有天大的事,她就是他的天,他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由她而起,除了与她相关的事,哪里还会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伤心?
怀中人仍旧不说话,明帝心焦如焚,却也不敢继续催促,怕催得紧了,人又拿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来糊弄她,当下只管用力把人搂着,让人在她的怀抱中平复情绪。
小莫的事,关乎未出世的生命,不能再拖了。
江澄深呼了一口气,带着鼻音言道:“小莫有身孕了。”
明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地答道:“朕知道啊,悦儿告诉朕了。”
江澄连忙抬眸看她:“贵君居然知道?还有谁知道?”
明帝想了想道:“还有云儿,朕告诉云儿的,云儿告诉了悦儿,嗯,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朕就不知道了。”
江澄深深地震惊了,薛恺悦和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