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之,这给男儿单列俸禄账户的事倒是不难,自打咱们修改了户婚法,男儿家也可以单独在银票存银立账,可是想让男儿家不把银子拿出来给妻主用,却是有些难,妻主硬要他们出银子,他们怎么拒绝呢?”一身绯色官袍的苏澈皱着眉头,翘着腿坐在黄花梨木雕制的孔雀椅上把难处讲了出来。
江澄没接话,他也没什么好主意,正因为没什么好主意,才让人请了关鸣鸾、苏澈、顾璟三个在政事堂的东厢房中商量。他和柳笙在政事堂的正堂两边各有一个小跨院作为日常处理政务偶尔晚上值守歇宿的地方,按说他作为左相应该住在西边跨院中,但西边跨院是柳笙办差很多年的地方,柳笙已经习惯,所以他拜相之后,就直接搬到东边的跨院中,这是原来梁冰鉴的办差处,他作为梁冰鉴的学生继梁冰鉴为相,住在她的办差处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不过这房间中全都是按梁冰鉴的喜好布置的,一色的孔雀图案,当时小吏们劝他另外弄一套家具帷帐,把旧有的给替换掉,他却是只新换了寝榻,余者一切照旧。
斜倚在靠墙放置的孔雀软榻上的关鸣鸾插话道:“阿澈、澄之,你们俩也太悲观了吧?男儿家自己挣的银子,他想给妻主用就给妻主用,不想给妻主用就不给,妻主硬要他出银子,那就和离啊,他妻主不肯和离,那就去官府告啊,哪个州县敢不支持他和离,澄之你就收拾哪个州县的长官啊。”
江澄看了关鸣鸾一眼,关鸣鸾最近急于求女,服了不少调理身子的药,女嗣没见怀上,反而弄得脾气不好,一点小事就能触怒。他站起身来,往窗前的孔雀桌案前走,拿起案上放的越州烧制的粉色荷花图案孔雀形状的瓷茶壶,亲自给关鸣鸾倒了杯冬瓜荷叶茶,再把茶杯放在茶托上,端过来放到关尚书手上:“火气这么大怎么行?男儿家哪能轻易和离啊?不是人人都是安公子啊,和离了还能嫁个年轻的小姐。”
他眼下虽然已经知晓美貌并不是男子得到女子喜爱的根本,却仍然认为从大的几率上来讲,姚天男多女少,和离的男儿想要嫁个如意的妻主,没有宁丰和安清那般惊人的美貌,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
关鸣鸾接过形如幼年孔雀的茶杯尝了一口,立刻就嫌弃地看看杯面:“澄之,你这是什么茶?不对,政事堂以前的茶叶不都是馥春茶吗?这是什么东西,这般难喝?”
江澄微笑:“这是我的专用茶,冬瓜荷叶茶,你可别小看它哟,这是文卿亲手给我做的,就这么一小罐,刚才幻蝶和阿莹来,我都没舍得给她们喝呢。”
关鸣鸾听了,将信将疑地又饮了一口,仍旧不大喝得惯,抬手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愤愤然地看看顾璟:“小璟你怎么不说话?”
顾璟正在欣赏房间一角的小池中栩栩如生的戏水孔雀,闻言转过头来道:“这事不好办啊,倒不是咱们拿这些敢找男儿们要银子的女子没办法,有江相和关尚书你们两位在朝,任何人想欺负男儿,都要付出代价,问题是让男儿出银子这件事,情形很复杂,有些人家,做母父的做妻主的甚至做女儿的,同意男儿做工经商为官从军,就是想让他们挣银子补贴家用,这些男儿也乐意拿银子出来,因为只有他们拿得出银子,他们在家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你现在不让妻主母父女儿找他们要银子,那他们在家里一无是处,恐怕日子就要回到从前,甚至还不如从前了。”
苏澈听了,接着顾璟的话茬进一步言道:“而且,怎么说呢,男儿们既嫁了人,他便和他的妻主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那他适当地出些银钱也不能算过分,若是女儿是他生的,那他出银子更是应该的。哪些银子是他应当出的,哪些银子是他不应当出的,这个怎么区分呢?”
江澄点点头,顾璟和苏澈的话都有些现身说法的味道,但正因都是从自身的实际情况讲的,都有其道理,怎么样能够既保障男儿的银钱不被家人要走,又不让男儿们在家中的地位受到损害,怎么样能够既保护男儿又不损伤男儿与家人的感情,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问题。
可是再难也要解决啊,不能说因为这件事很难,那就干脆不做了吧,如此,局面只会愈发糟糕,他想了想,果断地道:“或者咱们可以定个标准,譬如出多少银子算是合适的,多少银子算是过分的,或者说把能够让男儿出银子的人和事定得更加明确一些,像男儿家可以出银子抚养自己生养的孩子,但所出银子不得超过孩子日常用度的一半,可以出银子给自己的母父、妻主和岳母岳翁,母亲的其他夫郎、自己的姐妹、兄弟,妻主的其他夫郎、妻主的姐妹、兄弟、妻主母亲的其他夫郎,都无权花用男儿挣的银子。”
苏澈摆摆手道:“这样的规定你就算是列上一千条也是没有用的,他母父拿了他的银子给他姐妹用,他妻主拿了他的银子给别的男子生的女儿用或者给别的夫郎用,他能怎么着?”
能够怎么着呢?江澄想了想道:“他若是知晓了,可以告官,官府查断属实,可以责令他的母父或者妻主把银子退还给他,不退者按逋欠邻里银钱论罪。”
苏澈不报什么希望地摇摇头:“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