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儿,把这烛芯剪一剪。”江澄轻声吩咐,却听得一声清峭的女声:“朕来吧。”
江澄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果然明帝就立在他身后。
“陛下几时过来的?怎不让人通禀一声啊?”他站起身来,向着明帝躬身施礼。心里头又惊讶又高兴,明帝今个儿中午才回宫,他万没料到明帝今晚会过来。他看了一眼明帝身上新换的寝衣,暗道莫非是自己想错了,或者天子待自己并非如自己以为的那般没感情?
她穿着寝衣过来,他还给她行躬身礼?真打算只做帝臣了?明帝眉头轻蹙,却也并不纠正他,只道:“朕刚进来,你这边的侍儿都睡了,当然没人通禀啦,你下回还是别太宽纵他们,你还忙着呢,他们做侍儿的怎么就能先睡了?”
眼下已是亥时六刻,虽说时辰比较晚了,可做侍儿的哪有比主子先睡的道理?或者他并不在意,但她可不想看到侍儿们怠慢他。
江澄听出她话里对侍儿的不满了,连忙笑着解释:“臣也不用他们怎么服侍的,他们早睡一会儿晚睡一会儿也不打紧。”
他说着话自行去烛台边上拿起小剪刀,挨个儿把多余的烛芯剪了下去,几支灯烛一起放出比方才明亮得多的光,映照得天子的玉颜娇艳如花。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爱慕之意悄悄涌上心头。
只是天子这个时候过来,他这奏折还怎么写啊?这折子是建议朝廷出资购置新修河道上重要码头的房屋土地的,明个儿就要拿到常朝上商议,他才写了一半。
明帝瞧出人为难来,很是大方地道:“朕去内殿等你,你忙完了早些过来。”她说到这里,又想了想,嘱咐道:“有什么事明个儿朝堂上再细说,奏折上可以写得简略些,你如今又不是只靠奏折奏事的外臣,简要的写写能够存档就行了。”
她的语气很有些教导的意味,江澄微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天子这话是有道理的,他之前总是把奏折写得偏于详细,为此熬到丑时的时候也是有的,但今个儿显然不适合这么做。只是,天子果然要宿在这里吗?他看着她艳丽中带着点威压的眉眼,轻声道:“陛下来看臣,这份心意,臣领了。陛下初回宫,还是去别处宿吧,臣,臣又不能服侍陛下。”
他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虽然明帝今个儿过来,他很是欢喜,但既已说了身体有恙,这谎总要圆下去,不过两天就好了,算怎么回事?就算明帝不以为非,他也要自己臊死了。
明帝径直往内殿走,边走边道:“啰嗦什么?赶紧写你的。”
他方才眼中的欢喜遮都遮不住,又明明白白地看见她是洗沐好换了寝衣过来的,对她想要留宿的意思清楚得很,还要嘴硬着赶她去别处,当真口是心非得可以。
江澄见她这般,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目送着她进去,挥笔把剩下的奏折以最简洁的方式写完,再以最快的速度去兰汤房洗沐,而后挑了件最为宽松的寝衣,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内殿走来。
明帝此刻很有些困了,但仍旧撑着等江澄过来。很快地,外殿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一看,这人居然穿了件又宽又大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袍,不由得再次蹙起眉来,待人走到床前,她没等人站稳,就伸手把人往怀中带,隔着长袍轻抚人的腰身。
江澄暗暗叹气,出声阻止她:“陛下,臣不想让陛下失望。”
这寝衣的料子偏硬,在天子的揉按下别有一种粗粝的质感,估计他撑不了多大一会儿的。
明帝闻言就住了手,却仍旧把人抱得紧紧的,把长而俏的下巴放在人的颈窝上,哑声:道:“朕只是想要抱抱你,你不要紧张。”
江澄静静地伏在她怀中,过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陛下用不着这样的,陛下初回宫,理应宿在皇后殿里。皇后是一国之父,又抚养着大公主,陛下该给的尊严体面给不到位,对后宫对朝廷都不是好事。”
薛恺悦有孕在身,冷清泉协理六宫,安澜如今的处境很是微妙,倘或明帝再不够尊重,那就很容易引起朝野上下的疑虑。
明帝没有接话,好半晌方才轻声道:“朕今晚一直在澜儿那里,可是安儿他缠着澜儿,朕总不能和儿子争吧?”
她原本是打算今晚宿在麟趾殿,明晚过来瞧他,哪知道乐安刚和生父睡了几天,眼下正对生父依恋得紧,一听说今晚不能同生父睡,立马就苦着小脸不乐意。
这个事情是江澄没想到的,他顿了一顿,而后继续道:“那陛下可以宿在怡卿和文卿那里啊,怡卿和文卿好几天没陪侍陛下了,必然也很想念陛下,还有知柔,他病着呢,陛下多去陪陪他,有利于他病体的康复。”
明帝不悦地拍拍人的后背:“你比朕想得还周到呢!”
江澄听了,意识到自己话多了,立刻就噤声不言了。
把自己惹生气了,知道乖顺了?方才是在做什么呢?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不得宠,替他抱不平的人能排出五里地去,他却在这里有条不紊地给她分析她应该去谁殿里歇息,有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