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儿不用急着起,朕有人服侍梳洗,澜儿挑了三个侍儿伺候这个差事呢。”明帝伸手按住想要起来服侍她穿衣梳头的江澄,这人又忙公事又侍寝,辛苦得很,她能体贴一下就体贴一下。
江澄听她这么说,感激地笑了笑:“多谢陛下心疼臣侍,不过待会儿要去常朝,臣侍也睡不了多久了,还是起来吧。”
这话是实情,明帝没再阻拦人,却也没让人服侍她,她仍旧决定回紫宸殿去梳洗用膳,“朕回紫宸殿用早膳,澄儿自己洗漱,不用管朕。”
她说着话已经把凤袍中间那层的长衫上的扣子逐个扣好了,江澄见状,也就自顾自地穿衣裳。他穿好中衣,明帝的外袍已经穿在了身上,只剩下系腰带了,他连忙下了床,从明帝手中接过那绣着蝶恋花图案的腰带给明帝环在腰上。
明帝抬起两臂由着他服侍,在他把腰带系好的时候,悄然放下两臂,按住他的双手,“身上乏不乏?乏的话,朕下次再减一回。”
她夜里克制着自己,只宠了两回,可这人毕竟不是年轻男儿了,今个儿还有一天的公事要忙,她还是有些担心他感到疲累。
江澄脸上一热,低了头答道:“陛下当真体贴,臣侍还好,嗯,不用再减了。”
他说完不用再减的时候,只觉脸上热得能把他烧熟了,这样子直接求宠的话,他以前打死也说不出来,此时虽然勉强着自己讲了出来,心里仍是觉得羞惭。
然而,再羞惭他也要坚持把话说出来,他以往吃够了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的亏,不想再吃第二回了。姚天的男儿过了三十就会被妻主嫌弃,他没有多少年头可以服侍明帝了,不想再自己蹉跎掉这宝贵的几年。
明帝瞧着眼前连脖颈后头都羞红了却仍旧坚持着不让她减恩宠的人儿,心里头怜惜得厉害,抬手摸上人热烫的肌肤:“早这么直率,朕怎么舍得冷你那么多年。”
这意思是他被冷落,全是他自己的错了?
江澄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想破坏这温馨安宁的气氛,更不想一大早就同明帝起争执,岳飘跟他说,男儿家与妻主有不同的意见,上策是撒娇,中策是扮弱,下策才是同妻主讲道理,最要不得的是不仅同妻主讲道理,还试图占妻主的上风。没有哪个女子喜欢在事理上道义上胜自己一头的男儿,争个是非曲直却失了妻主的欢心,对男儿来说,得不偿失。
他努力克制着心头复杂的情绪,抬起头来,看着明帝柔情脉脉的眼睛,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含笑着道:“陛下现在不舍得冷臣侍也不迟啊,臣侍正好多陪侍陛下几年。”
他是真舍不得她,虽然心知肚明年纪大的男儿,恩宠就如风中的灯,随时都会灭的,他仍旧期盼着能够同她多度过一些年月,三年太短,五年最好,七年不嫌长,八年不奢望,
到他四十岁的时候,他就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很糟糕了。
明帝在人这故作轻松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凄凉,知道自己随口的一个感叹,惹人念起以往的悲苦了,连忙拍拍人的肩膀,岔开话题:“悦儿才动了胎气,虽说眼下稳住了,在祭坛上站半天,怕是吃不消,还是让悦儿去看棚上坐着吧,记得给他设个软座,棚子里也多放两个炭盆。”
凰朝一统天下后,头一回祭天大典,这样神圣而庄严的时刻,她是一定要让薛恺悦去的,可是薛恺悦昨天还在卧床,明天就要去高台上站半天,怎么看都不妥当,夜里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让薛恺悦去看棚上与林赓一同坐着。
江澄其实并不知道这祭天大典的具体安排,但明帝既然这么说了,他便恭声道:“臣侍知道了,臣侍下了朝就去找高大人安排。”
明日就是祭天大典了,昨个儿明帝特准了高莹今个儿不去常朝,全程盯在南郊祭坛,他想要把薛恺悦的事情安排了,有两个法子,一种是上朝之前就让人去找高莹说,另一种是下了朝自己去找高莹。
他决定采取第二种,第一种显得不够尊重高莹,而且不能够看到实际的情况,虽说高莹不大想让他插手祭天大典的事,但毕竟他还是礼部尚书,他得在大典前一天亲自查看一遍,才能放心。
明帝讲完薛恺悦之后,又讲安澜:“辰儿需要人照料,澜儿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等他完成司礼,就让他提前回宫。”
“好,臣侍记下了。”江澄温声答应,同时也提出自己的担忧:“皇后又忙宫里的事又要一个人照顾奕辰,太吃累了些。”
明帝也觉如此,但她暂时没有什么好主意,想先搁置此事:“过两天再说吧,辰儿伤的不重,估计再过半个月也就能好了。”
江澄见明帝这么说,就没再多讲,天色不早了,离二人上朝的时辰很近了,不能够再恋恋不舍了。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这日常朝明帝除了接见各地来京城参加大典的官员,就没什么要事了,毕竟大典在即,没有哪个官员会没眼色的把不急之务带到朝堂上来,地方官员们此刻都是在上贺表,也没人会不识趣地讲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