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臣侍有所耳闻,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清楚。”江澄侧坐在坐榻前边的玫瑰椅上,听安澜这么说,就欠了欠身,话说得很坦诚。
安澜把那天自己怎么安排,柳太君怎么拒绝,向着他简单讲了一遍,“本宫听侍儿们说,柳太君是嫌本宫给他的银子与别的太君一样,没有凸显他最受天子尊重的太君地位。澄之你说,他虽是最受陛下尊奉的太君,家世也好,可终究只是个太君,不是贵太君,论身份他与秦荆岳三位是一样的,本宫给他们一样的银子,难道有什么错吗?”
安澜把事情讲完,就有些气愤,忍不住向着江澄抱怨柳太君,边抱怨边轻轻地用左拳头拍打右胳膊。他今日忙得很,上午薛恺悦自艺羽馆暖阁移往紫宸殿侧殿,他前后盯着照应,忙乎了一上午。
回到麟趾殿,他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四公主应辰的乳父就抱着应辰从后殿院里出来找他。
应辰昨个儿上午刚挪到他殿里住,很是不适应,又想念父君,从昨个儿搬进来开始,几乎是隔一刻钟就要哭一回,一哭就哭上小半个时辰。乳父和侍儿们使出浑身解数也哄不下,只有他亲自出手,把应辰抱在怀里给她弹琴,应辰才会消停一会儿。没法子,他只得再次抱着应辰弹琴哄劝,应辰倒算给面子,他一弹奏应辰就不哭了,奈何不肯让他停下来,只要一觉察他有停下来的端倪,应辰就撇撇小嘴,重新哭。他不想让小娃在他殿里哭,只能辛苦自己,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后来还是应辰听累了,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这才算是找到了个歇息的时候。
也只是歇息一小会儿而已,大把的宫务还等着他处理呢。顾琼虽然还有协理六宫的名头,但正月里正是天心楼生意红火的时候,顾琼忙着经营铺子都来不及,自然不会过来帮他。冷清泉近来倒是勤谨,可是既要给奕辰充当保父,又要照料二公主、三公主,也难有闲暇,他不好像前两天那般没事就把人薅过来干活。
这般忙碌下,虽然他的容色得天独厚,倾国倾城的脸上仍旧清丽绝伦,并没有显出疲惫憔悴来,但身体却是真有些吃不消了。身体吃不消,他提起柳太君,就越发气愤。
江澄微笑着聆听,并不接话。多年相处下来,他也了解了安澜的脾气。安澜对谁有意见的时候,一定不会只说一两句,这时候听者要拿出耐心等安澜讲完。安澜讲述的过程,便是抒发内心情绪的过程,讲完了,这情绪也就抒发得差不多了,再有什么话,便容易听进去。若是安澜没有讲完,那听者怎么劝慰破解都是事倍功半。
安澜看他不接话,便气呼呼地继续向他抱怨:“本宫念着他们几个年长的人照料皇子公主有些辛苦,特意给他们增加束脩银子,结果还增加出矛盾来了。若是本宫不加,他又能怎么着啊?本来么,太学、国子监、四门学,这天下的学堂,没听说哪一个是每添一个学生就给师傅添一回束脩的。本宫好意给他增添,倒惹他不满起来!”
江澄对此倒是颇为认同。他不怎么亲自带小娃,并不大了解带小娃的辛苦,因而他与安澜一样用学堂师傅的例子来看待柳太君这件事情,认为除非是小娃的人数增加过半,不然是不应该给柳太君几个增添银两的,安澜肯增添,是安澜格外施恩,柳太君不应把这格外的恩典当成理应得到的束脩,给不了心中的数目,便拒不接受小娃。
太学里的师傅能够因为朝廷不增加俸禄,就将前来求学的小妹子拒之门外么?
只是明白事情是柳太君有过错,他也没有跟着安澜责骂柳太君。事情已经出了,他陪着安澜骂柳太君,不会起到一点作用。当务之急,是找出解决问题的法子。他试着抽丝剥茧地了解柳太君的想法,询问安澜道:“不知之前柳太君、岳太君的束脩各自是多少?”
安澜自小几上拿过一个账本递于他:“我平日里也不记这些细账,你自瞧吧。”
江澄一目十行地看了,点点头道:“算起来,皇后也就是少给了半两银子,这事是柳太君较真了。”他说到这里,便有些疑惑,只差半两银子而已,柳太君何至于如此?
他心中疑惑,便把这账本又向前翻了两下,细细地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发现了缘故。他之前一直想着哪天明帝厌弃了天下,他便随着她而去,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要成为太君,因而从不曾留意过太君卿的例银用度这些事,而且明帝一直尊奉柳太君,他一直以为柳太君的例银不说比肩皇后,也应当是与君位一样多的。
今个儿这一看他才知道,原来柳太君以太君之尊,每月例银只有十六两。他默默地算了下,君位的例银是三十二两,柳太君只有十六两,看来朝廷规矩,太君卿也是比照致仕官员,只得半俸。这十六两加上带几位皇子公主的束脩,也不过是二十二两。听起来不算太少,而且太君卿的衣食药品,全是宫中供奉,大的花项,像保和皇子尔雅出降,太君卿们赏赐的添箱银子均由内库出纳,似乎太君卿们花销不了什么银子。
但他自己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知道在宫中给的用度和大的花项之外,君卿们实际上还是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