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头一反应是顾琼想要给顾氏族人谋个职位,虽然顾家眼下几个经常在京城活动的女儿顾蕾和顾琛已有职位,顾蕊被剥夺了前程终身不得出仕,但顾家家大业大族人也不远不止这么几个,譬如顾璟母家就还有个亲妹妹。因而他笑着问道:“是顾家的人吗?要是顾家的人,你犯不着跟我说,直接去同陛下讲,陛下自会有恩典的,就算是陛下懒得费心,你同她讲了,她交代给我,这就是过了明路了。”
顾琼启齿一笑,眼睛看着江澄的眼睛,用很俏皮又略带点抱怨的口吻回答道:“你这个人平日里瞧着又贴心又机灵,怎得这会子这般呆呢?还是说你做事向来都是这么一板一眼,不肯徇一点私?”
他说完了,也不转过头来,仍旧盯着江澄看,只是抬起那白皙润泽的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很有一种一切全仰仗你了的期望殷殷的感觉。
江澄这话就有点难回答,他若说一点私都不可以循,那他做这个左相对宫里的兄弟们没半分好处,兄弟们以后还肯帮他做事吗 ?
江澄思量了一下,笑着道:“这么说这小妹子不是顾家的,那她是你家的亲戚吗?”
若是顾琼的表妹表姐表侄女,但凡搭上点关系,他给安排差事,就明正言顺许多,毕竟明帝要晋顾琼为君位了,家中亲戚连带得到一些好处,也是人情之常,不会有人说什么。
顾琼也不拖沓,很是坦白地对他道:“这个是朋友家的女儿,十七八岁了,读书做事都还没有着落,眼瞅着要议亲了,她没有差事,别人世家豪门的母父们都不想把公子嫁于她。她家里大人求到我头上,求给她安排个差事,就算是要到地方上去,远一点也没有关系的,不过最好是有品级的官职,哪怕就是个九品呢,好过什么身份都没有的小吏。”
江澄听了暗道这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走门路都走到怡卿这里了,身为君卿为她人请托公事谋求官职,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常有的,却也都是不被朝廷允许的,但对方也只是求个九品官,胃口不算大,顾琼之前又从未托他办过什么事,骤然拒绝恐伤了兄弟和气,唯有这一回答应了,下不为例。
他笑着言道:“论朝廷法度,只是怡卿的朋友家的女儿,那是不能够沾恩授官的,只是你我兄弟,你难得向我开一回口,我自然要格外照顾她些。只是不知这个小妹子家中是个什么情形?她祖母母亲是没有官职呢,还是品级不够呢?”
顾琼回忆了一下他今个儿上午听到的,“她家中是有人做官的,她母亲好像是个知州。”
江澄点点头,凰朝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够恩荫女孙,知州多数都是五品官,的确不够恩荫这位小妹子的。这种情形要么得靠小姐自身努力,读书科举或者从军入伍,可是眼下天下太平,从军入伍的路子基本上要没有了,只剩下考进士这一条路,若是个读书上了得的也就罢了,不是的话,那确实要想别的法子。
思量至此,他很诚恳地对顾琼言道:“有两个门路,一个是朝廷可能过不了多久会开一条新的选拔官员的路子,只是我估计多半也是要考的,若这小妹子才学不足,就有些难。”
顾琼没有接话,他虽然不知道那个谢瓀是不是有才学的,但他猜着多半是没有的,有点才学的话,谢瓀也不会被家里那般拿捏。
今个儿他一早就去了天心楼,去得早,楼里没什么客人,他就在帐房里坐着给明帝绣新的主腰,绣了没多大一会儿,那位小妹子谢瓀就又带着小郎祝氏来逛天心楼了。
这回祝氏比上一次花银子还要厉害些,抱怨谢瓀也抱怨得更犀利,难听的话一句句往外冒,谢瓀比上回更加唉声叹气,灰心沮丧。他从头听到尾,了解到谢瓀因为既没有做官,又没有别的本事,被母亲谢知州极度嫌弃,谢知州已经下了死命令,谢瓀只能在关家那位堂公子和邵家的邵葭之间选择一个娶进门做正夫,最好是这个月定亲,下个月成亲。
这两个公子一个脾气火爆,一个心性狠毒,谢瓀是哪个都不想娶,奈何没有官职没有谋生的本事,她没有资格同母亲争论,郁闷得只想投水自沉。偏偏祝氏又不是个省心的,想着谢瓀不日娶正夫了,拼命花谢瓀的银子不说,还不给谢瓀个好脸色,话说得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他实在是瞧不过,暗暗决定要帮这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妹子一把。他想他这心思大约就是出门瞧见了一朵不错的花,回家后仍旧不希望那朵花过早地枯萎死去。
江澄看顾琼不接话,明白让这小妹子走才学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便继续讲第二条路子:“另一条路,就看这个小妹子肯不肯吃苦了。是这么着,我这个月底就要去北境修河道了,可以把这个小妹子带过去,让她在河道上效力,一开始是白身,可是只要她在外面待个半年一年的,我让岳尚书写个保状,保她个九品官。再往后前程慢慢地挣嘛,只要她人争气,总是有机会的。只是”,他略微顿了顿,“修河道是个苦活,北境风沙又大,不知这位小姐能不能吃得下来这份苦。”
顾琼听了心里头有点儿犹豫了,他瞧谢瓀那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