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你终于来了。”顾琼瞧见江澄,鼻子就是一酸。他今日一天受了许多委屈,独自咬牙忍耐,还不觉得如何,眼下见着江澄,就好像这委屈终于找到了个可以讲述的人,再难克制。更兼他跪得久了,双膝一时间有些站不住,歪歪斜斜地往江澄身上倚,越发让江澄心疼。
“你跪了一天了?这帮奴才,真真可恶。”
顾琼靠在江澄肩头上点点头,又问他:“你带什么吃的没有?我中午没吃顺心。”中午那个鹰隼眼老仆人倒是给他带了食盒来,奈何盒中也就是一碗米饭一碗肉菜一碗汤,虽然瞧着有肉有菜有汤,可是肉是他不爱吃的老腊肉,汤是他不爱用的冬瓜咸汤,米饭更是口干普通,与他平日里爱吃的碧粳米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只带了点心没有带饭菜,我这就带你出去,咱们去丰乐居好好用一顿晚膳。”江澄咬着牙下了决心,他方才说要带顾琼出去,说完就有些后悔,明帝把人关在这里,才一天他就把人带走了,明帝会不会觉得没有关够,回头冲他发火?可是眼下瞧顾琼站也站不稳,吃也没吃好,加上一路走过来,看到这府中处处是荒草藤蔓,明显是个已经多年无人正经居住的破败府邸,他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把顾琼丢在这里了。
他说完话用力架着顾琼往外走,走到餐桌前,抬手抓起包袱重新背在背上,而后拎起一个鼓墩抓在手上。
他终究是留了一分理智,知道如果是从大门硬闯出去,没准会被人说成抗旨不遵,从墙上翻出去,虽然也是一样的罪责,但比硬闯出去,显得对天子尊敬一些。
顾琼被江澄架着走,看他拿起鼓墩,有些害怕,低声问他:“景卿,陛下她,她同意让我回宫了吗?”
江澄边拖着顾琼继续往前走,边低声解释,“陛下不知道我来,我带你悄悄出去,等回了宫再想办法,求陛下收回成命。”
这地方是江澄碰巧知道的。昨个儿晚上江澄教导完谢瓀出来,发现明帝和顾琼都不在院子里了,他一开始也没有多想,以为明帝是把顾琼带回宫去了,便对跟着顾琼来的老何老李两个男子护卫以及日常负责给顾琼驾车的侍儿荇儿说他们主子多半是被天子带回去了,天子肯同辇带回,这说明对他们主子还是很宠爱的,让他们不必担心。
荇儿和何李两个见他这么说也都这么以为,几个人欢欢喜喜地驾了两辆车子往宫里赶。路上途经芙蓉楼,江澄极爱芙蓉楼的五香烧饼,便停车让侍儿绍儿下去买烧饼。恰巧安澜之前的侍儿宏儿也在这芙蓉楼里买烧饼,这宏儿一瞧见绍儿便到车边来向江澄请安,跟江澄说一两刻钟前瞧见圣上的车驾,这会子又瞧见他,今个儿真是好运气。江澄知道宏儿这话不过是见景生情讨好他,但宏儿之前毕竟是安澜的得力侍儿,婚礼他也有去捧场的,便同着宏儿寒暄了两句。宏儿又跟他讲,圣上的车辇上似乎还坐着一个男子,恍恍惚惚瞧不清不知道是不是怡卿主子,想要看清楚的时候,车辇已经往道政坊拐去了。江澄听了便有些起疑,从东宫回宫,路上是不需要经过道政坊的。但他一时间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说了两句闲话,就与这宏儿作别,带着荇儿几个回宫去了。
回到宫中,没多大一会儿,荇儿小跑着到丽云殿来,说顾琼根本就没回来。江澄很吃了一惊,一边让荇儿继续回到琳琅殿哨探消息,一边让源儿出去打听看明帝回来没有,得知明帝已经回来了,就在安澜殿里,他只觉事情麻烦了。
他当时就想跑去求见明帝,问她把人弄哪去了,又怕质问的语气会惹得明帝震怒,便强自忍耐着。后来荇儿又过来同他讲,皇后派人去琳琅殿吩咐乳父带好皇子,他听了,越发觉得不妙,想到宏儿的话,拿出京城地图来,琢磨了半晌,最终锁定了这个沐恩侯府。但他不是很确定,他对这个沐恩侯府并不是很了解,只在去岁给修书处物色地方的时候,从外面看过一眼这沐恩侯府,见这府邸画梁雕栋恢弘幽深,还以为这府邸很不错,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破败荒凉。
不知道荒凉,江澄也就不甚着急,一上午同着明帝分析政务,给明帝出谋划策,看明帝神色自若,偶尔还能与臣下们说笑一下,他也就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散朝的时候,明帝急匆匆地就赶回后宫去了,他也没有能够问到明帝。
可是等他散了朝要去南郊工地的时候,才想起来今个儿顾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去天心楼,若是不能去,那天心楼里里外外的生意可怎么办呢?这么想着他就直奔天心楼而去,先是安排乔儿暂时料理,又让人把顾璟喊了过来,要顾璟全权代他和顾琼处理在如君堂门前招伙计的事。
然而顾璟听说顾琼被天子关起来了,很是担心顾琼,锁着眉头跟江澄讲,天子不会私下里把顾琼处置了吧?江澄只觉这话荒谬不堪,可是心里头终究不能再像上午一样沉稳从容了。
除了顾璟之外,荇儿和老李老何,也都很担心顾琼。他们作为顾琼的仆侍,对顾琼的起居日常很是了解,知道自家主子事事讲究,绝对不会习惯在外面住的,荇儿和顾琼的贴身侍儿鸢儿连夜收拾了换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