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听明帝这么说,略有些吃惊,他抬起漂亮的星眸看了明帝一眼,明帝多少有些心虚,但又很想争得安澜的支持,况且话说都说了,总不好立刻就往回收,她浅笑着看了回去,笑容多少有些讨好的意思。
安澜在房中慢慢踱步,来回踱了两趟,便看着明帝的眼睛,缓缓地对明帝言道:“以臣侍看此事不妥。”
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脸上的神色很郑重,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明帝赶忙追问:“怎的不妥?”
安澜轻轻道来:“不妥有三。头一件,陛下欲让小琼再得凤胎,势必要服用体仁堂的助孕药,这恐怕会有损陛下御体。陛下去岁已经服过体仁堂药物,大病了一场,才得了一个持盈,到今日尚不足一年。如今又要服药,只怕身体难以承受。”
身为陪伴在明帝身边岁月最久远的后宫,安澜深知明帝的体质与姚天半数女子一样,不是轻易能让男儿受孕的,因而他压根就没提普通的调养身体的法子,直接讲服用尚然兮的助孕药的后果。
想起去岁明帝服药致疾,他的心情就犹如重新跌回了那段紧张忐忑恐慌忧虑的日子,那样阴霾重重的日子,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再重来一遍了,因而他很是恳切地请求明帝道:“为诞育一个小儿,伤了陛下御体,甚至可能有损陛下的性命,这是万分不妥,也是万分不值。陛下万金之躯,御体康泰关系着整个江山社稷,关系着姚天的万千百姓。公主们都还小,太女未立,陛下万一有个什么损伤,让臣侍等如何向天下交代?更何况天下甫定一年,若是陛下有什么事,焉知那新得的土地,不会复叛了去?”
这些话是去岁明帝生病之时他已经同明帝讲过的,此时旧话重提,仍旧心有余悸,今日比起去岁,局面并没有翻天覆地的改变,奕辰也仍旧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他依然没有把握能够独自驾驭朝堂群臣,因而他心中虽不如去岁那么慌张,却仍旧是不踏实的。
安澜所说的情形,明帝也考虑过,她之前没有在顾琼向她提出再孕一个公主的愿望时候答应顾琼,就是顾虑药物损伤身体,但她并不觉得一定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明帝不是那种讳疾忌医的人,更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之徒,在她看来,上次之所以会病得那般严重,是因为没能掌握服药方法,服药过量,眼下过了快一年,她只要遵医嘱行事,应当不至于有什么过度的损伤。至于安澜所说的朝廷的局面,在她看来,经过了这么将近一年的安定治理,朝廷比去岁有了更多的经得起摔打的实力,不至于到连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有的地步。
因而明帝轻声宽慰安澜道:“未必到如此地步,去岁朕不知服药之法,眼下朕已晓得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什么叫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这种事也是能够想当然的?安澜嗔怪地看了明帝一眼,不高兴地道:“陛下虽是已经得到服药之法,却也难保万全。一来,陛下去岁已经服过,当时已经伤了脏腑,今岁再服,便如旧伤甫愈复加新刃,谁知道这新的利刃会不会连同旧伤一起扎坏?二来,尚公子这助孕药也才研制了一年,未曾经过几十年的验证,谁知道对往后有多大的影响呢?倘或这药是暗中损害身体的,那陛下眼下瞧着健朗,也禁不住这么一损再损。”
他说着话走上前去,双握住了明帝的双手,与明帝对视,无限的担忧,无限的不舍,全都在那双漂亮无比的星眸中流露出来。
明帝感受到了自家皇后的担心与不安,没有接话,只扩展了一下双臂,将安澜环在怀中。她其实并不大在意,十几年之后会如何,身为姚天帝王,她深谙先过好今日方有未来可言的道理,并不会虚无缥缈的未来,委屈今日的自己。但她也不能够跟安澜讲,朕只管今日不管明朝,毕竟安澜深爱她,想要她长命百岁,这终究是安澜的情意,她不能把这样浓挚的情意往外推。
安澜见明帝不接话,猜到她是不怎么赞成他的话,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地讲出第二件担心的事,“便是这药是否损伤陛下御体要到十几年之后才能看出来,那眼下也有不妥之处。”
“眼下怎么个不妥法?”
安澜握紧了明帝的手,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忧虑,“小琼已经有一个皇子了,陛下再赐予他一个皇儿,便是恩出格外。格外之恩,最易引起争竞。”
明帝挑了挑了眉,安澜瞧见了,却没有打算就此住口,他很坦率地讲出自己的顾虑,“宫中诸人,皇贵君已经再诞麟儿,澄之和淑君,已经过了诞育之龄,也还罢了。其余像小从、小玉,都还在妙龄,难保不会跟着动心。虽说他们都已有了公主,可是谁会嫌孩儿多呢?纵然不得公主,再得一个皇子,女男双全,也是男儿们极为期盼的福分。若是他们也向陛下提请求,陛下如何拒绝他们呢?倘或他们真有谁又诞育了公主,那局势可就复杂了。”
安澜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他知道以明帝的睿智,不需要他把话说得太透,他毕竟是皇后,与赵玉泽、林从的关系都很微妙,若说得太透彻了,倒有排斥异己之嫌,因而他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