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打包好的那日,屋外聚集了官员打扮的一行人,毕恭毕敬传达了皇上的旨意,要我住到宫里去。我也说不上是悲是喜,只是觉得暂时不用考虑去处,算是过渡,也行。
跋山涉水好几日才终于进入皇城,繁荣的景象让我忍不住有些激动。从小住惯了深山老林,所到之处的所有风景都足以引人好奇。之后被引领着几经辗转,终于踏进宫门,另一番华贵威严的建筑在眼前默立。
不似城里那种热闹,周遭安静的让人窒息。带路的宫女们毕恭毕敬,我却还是从她们试探的眼神中读出了不确定。此时此刻我是以贵客的身份受她们指引,而后如何相对,取决于对我的定性和上头的旨意。
桑榆一开始还拉着我的手,可到底是不合规矩,被人劝退了下去,后来只好委委屈屈的在我身后亦步亦趋。我理解她的惴惴不安,却明显有些无能为力。毕竟如此新的环境里我也许多不了解不确定。
走了好长一段路,眼见刚才只露边角的大殿此刻展现出宏大的全貌。殿上候着许多侍者,见我走近,全都恭敬地行了礼,为首的那个进门去通禀。
不一会我得到允许,被引领着进了门,走几步在摆满珍馐的桌边立定。我抬起眼扫过一遍,除了我那不久前才告过别的父亲,他身边还有一位,那位贵气逼人,看姿态是皇后无疑。她正毫不掩饰地将我从头看到尾看过一遍,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我就这么硬着头皮等待谁先打破僵局,别提有多无助。
半晌后他们交换过眼神,父亲起身上前,轻轻拍拍我的肩:“紫菀,你母亲的事,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你放心,今后不会有人对你随便欺凌,你就好好待在宫里,尽管接受本就属于你的荣华。”
“是啊,皇上不用担心,臣妾自会照顾好这可怜的孩子,帮妹妹尽到母亲应尽的责任。”
这话听的人心里不适,我对上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眼睛,已能确定这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说辞而已。
一阵后又有人来请安,皇后顺势为我介绍了长公主卫若兰,这位公主表现得并不亲切,略带轻蔑反而让我觉得真实。然后是卫如风,他稳重的像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人,只是微笑着颔首,并未多说什么。
念在我舟车劳顿了好几日,那日的相互介绍也就停在这几人为止,晚上小范围的家宴算是欢迎典礼。父皇尽管告诉我没多少规矩,但我还是懂事地拘谨,到最后只觉得像灵魂出窍,皮囊下一颗心早就飞到了天上去,终于听见今日就到这,终于有处落脚休息。
第二日没机会睡个懒觉,便被早早来伺候的宫女们架着梳洗打扮,换上同样华丽的衣饰,画上庄重贵气的妆容,镜子里的人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刚刚完工才一阵,便有旨意来宣我到皇后那去。路上我见桑榆垂头丧气,知是她比我更不适应这样的生活转变,也因身份受了冷落,可到底不好当众直说,只好等着到晚上众人散尽再对她安慰开导。
到了凤仪宫,皇后等在她那高高的专座上,见我来没有任何要表示的意思,完全抛弃了昨日的慈爱温柔。
我行了个并不标准的礼,她也不说免礼,就要我低眉顺眼。过一阵她终于语气严肃地开了口:“果然人要靠衣装,打扮起来就端庄很多。你也要知道皇宫是个礼数周全的地方,你自小于荒野长大,这方面少不得良多欠缺,本宫会命人教教你基本的礼仪,其它的,倒不指望你像个真的公主。再说你母亲也是希望你如此吧。”生怕我听不出话里的轻蔑。
我本不想过多言语,可她偏要扯上母亲,偏要语气轻松,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仿佛我该千恩万谢她不计前嫌的大气。
所以我抬起头来对上她气焰嚣张的脸,“难为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不见还记挂着母亲,是不是一起的那段经历也算得上刻骨铭心?”
她惊讶于我的大胆言语,但极快的用面无表情掩饰了过去。
“看来你也不是对过往一无所知,这样的话本宫也不用再演戏,你也该明了这宫中容不得你久留。”
“凭什么?”我反问。
“凭我如今身居高位,凭她凌云嫣当年没本事在明争暗斗里一直从容。你倒是胆大,什么都敢问得出来。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当年我们也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争的就是限量的青睐,肯定谈不上亲厚这类感情。她突然的退出是出人意料的,但皇上这么多年来也依旧不曾死心,上次竟不顾舟车劳顿地去看望,不管她是否故意,这都是种让我显得可笑的挑衅,所以她的消失是必然。属于兰儿和如风的东西,本宫不许有任何被人夺走的可能性。所以你的出现,对本宫来讲,唯一的意味,是威胁。”皇后走下她的宝座,一步步向我走近。
“您就不怕我将这话说给父皇听?”我将身子摆正,不再对她仰视。
“你若真的敢,本宫自有许多方法让你走不到目的之地。”皇后带着十分从容。
“那我真要感谢您的直率。”
“你该感谢如风,没完没了地念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