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枕寒不在的那些时日,我将冷落在一旁许久的箜篌事业发展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在客栈里人不多的时候拨弄几下,后来听老板说有声响的那几日客人来得格外多,我便知道这事能成,与掌柜的商量好了分成,正式开始表演。也许是有人庇护的缘故,不见谁来对我发难。
每日有事可干,过起来也就觉得十分快,那日练习完毕从猎场回程时发觉车道两旁的大树已然结束了落叶盛典,安静又孤寂地在原地等待来年的盎然生机。
至客栈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我不知是哪方势力,亦不知寻我的原因。那人报了地址之后,我才想起之前与他是见过的,他隶属于枚娘的翎月楼,我松了口气。
我今日还是坐在初见的那个位置,静静看枚娘召唤左右准备饭食,待桌上已满得不能再满,她才满意落座。
“这不让我无事来登的三宝殿,怎么今日主动敞门相请了?”我带着笑去问枚娘。
枚娘只是笑,将话语权交给那个从门外传来的声音:“请客的是鄙人,阿枚只是代为准备。”
那人自然地进了门,向我作了揖,便在对面坐下。见我还是疑惑,他用手遮住自己一半的脸。
“原来是你。”我没猜错,那日被派遣袭击的人绝对不是单纯的只听王妃之命。
他满意我的反应,“正是在下,公主殿下。”他分明是在笑,但眼神里的尖锐却让人不由害怕。
“今日这席,一为感谢公主当日不杀之恩,二为表示为了将戏做得像一些不得已让公主受伤的歉意,三为送别公主即将启程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径自举杯,一饮而尽,而后从怀里掏出我当日射向他的那支箭,递到我手里。
我收了箭,那一套弓箭是奚枕寒为我定制的,弓柄和箭头上都刻着紫字。
我有太多疑问,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就那么发着愣看他言行随意。
“先生这一言一行,完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提起气势,开始与他交锋。
“这怎么敢,公主定是误会了。”他虽然这么说,一点也没停下夹菜的动作。敢这样随意,想来拥有不小的权利。
“先生的感激和歉意我都收下了,可是最后那个目的怎么我本人都不知情?”我拿起筷子,示意枚娘可以开动了。
那先生听见这话,终于停顿了一下,“哦?这样说来,公主是要留在熠城了?”
“怎么,先生不准?”我带着凌厉的目光向他看去。
他也不慌,只是嘴上服软,说句哪敢。
“先生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我继续问他。
“在下薛启。”他介绍得非常简洁。任何问题之外的信息都不愿透露。
“想来先生位高,信息都是与父皇直接对接,那日能给我面子撤退,说来该是我向先生道谢。”我转换态度,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有些别扭地接过我敬的酒,不再泰然自若。
我见这招有用,继续运用:“先生的伤可好些了?”
他答得一本正经:“不太碍事了,有劳公主挂心。”
“先生为何说我要走?难道我的存在与未来谋划存在冲突?”我知道他不会轻易告诉我上次行动的原因,只好先捡眼前的事问。
“这。。。。。。”他面露难色,看来我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
“公主当初抵达就并非本意,如今已然停留这样久,小人以为机会合适就应当考虑离开的事情。”他看着我会怎样反应。
“话是这样说,我也确实考虑过离开,”听我这样说,他点头表示赞许。
“可中途起了些变故,我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我如实告诉他。
“公主可能确定处理这些事情需要耗费的具体时间?”他追问。
“若是顺利,我一个月后便可离开。”
“好,小人记住了,公主一个月后便会离开。”他又将我的话复述一遍,不是简单的重复,而像是约定,更像是警告。
我忍不住想,这一个月内,起码不会再生事端,起码我能把桑榆顺利交代出去,起码我和奚枕寒能有个体面的告别礼。之后他的平安喜乐不再与我有关,我没法阻止阴谋伤害,好歹不用眼睁睁看着它发生,我自私,也许薛启也是为了成全我的自私。
其实这些时日我对奚枕寒是有些想念的,不再有人陪伴,不再有人纵容,会不由感到孤单。这感觉我从前不会有的,他原来也故意使了诡计,让我在不觉间形成习惯。只可惜再难戒,也抵不过我想要摆脱受控的热切。没关系,感情是可以压抑的,尤其在明知它不会产生美好结果的时候,我假装庆幸,假装释怀。
可我很快改变了主意,在他满面风尘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当一样喜欢的东西摆在眼前,命运却好心提醒它终将逝去的时候,选择当即放弃的人事后会懊悔,会想就算短暂也该及时占有,而选择负隅顽抗走到尽头的人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