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我一直守在姨母宫里,一是人生地不熟没别的地方可去,二是生怕错过有可能的造访。可始终不见有人来,我开始变得无聊。姨母关于旧事的叙述也快见底,她察觉出我的低沉,说是要介绍个伙伴给我认识。
我本来也没抱多大期待,姨母却说:“她总能让我想起你母亲。”
我变得感兴趣,特意一大早便去给姨母请安,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片段。没等一阵,便有人通传沈美人来了,我在一旁坐好,等着迎接新朋友。
进门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异域气息,衣饰是极其明艳,行礼也不是宫里的样式。她的长相,妖艳又明丽,与其说是皇亲贵戚,不如说是我在酒楼里见过的异域舞姬。
我正蹙着眉思忖她的来历,姨母的介绍便替我解了疑:“阿澜,快别多礼,今日我有伙伴介绍给你,这位是。。。。。。”
说到这里,姨母将目光投向我这里,显然让我自己选择以什么身份致意。
“曲紫舒。”我收回思绪,起身友好地行一个礼。
那美人只是淡淡一笑,向我回礼。
姨母继续介绍,“说来你们也算有相似经历,都是落了难到枕寒那里暂避,又因为机缘在此处相遇。”
听到这里,美人对我有了兴趣,将我仔细地打量一遍,眼里不再只有疏离。我没在意,去记忆里搜寻相关信息。沈薇澜,这个名字随着碧桃的话慢慢浮现:“那姑娘生得极美,一颦一笑都能勾魂摄魄,可惜性格太直,不懂逢迎,轻易便惹恼了王妃被送到宫里去了。”
“也算是缘分。”我先开口表达善意,她点点头算是回应。
“阿澜的胡旋跳得极好。”
我懂了姨母的意思。
坐在一起聊了几句,姨母便将剩下的时间交给我们相互熟悉。她起身邀请我去她那里,我欣然同意。终于有新的地方可去。
“姑娘美得令人望尘莫及。”一路上不见她开口,我便说些什么打破宁静。
她像是已经听惯了这样的夸奖,只是笑了笑,没回应。
“王爷可好?”她转过头毫不避讳地问我别的问题。
我摆手将她身边的侍女遣得远了些,“姑娘可真是畅所欲言。”我没直接回复。
她表现得毫不在意,自嘲地告诉我:“我若是问心有愧,反而不能这样堂堂正正地开口问询,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惶恐,我只是想单纯问候。”
这话反而显得我过于谨慎,但我觉得谨慎于我还是利大于弊。
“王爷向来身体康健,好或不好这事,不同人心里有不同观点,我也不好随便给你个答案敷衍。”
我的真诚逗笑了她,“你完全站在我的对立面,太过在意细节,明知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好字,而不管事实真假,却非要故意忽略,给个意料之外的道歉。王爷当年的拒绝,也是这样委婉的恼人。”
原来我与奚枕寒之间也有相同点,我今天才发现。
走至她宫里,我发现服侍的人并不多,但院里有处专门搭建的舞台,室内虽然布置得简单却也是该有的一应俱全。我好像发现了关于表里不一的秘密,顿觉有趣,想着一定要将这个故事理清。
我不过刚刚坐稳,侍女还未将茶斟满,她便开口问询我的经历:“说说吧,他又是怎样与你相遇,将你救起?”
我对她提问的方式更感兴趣,挑了挑眉,如她所愿,但是没有叙述细节:“我想故事都是大同小异。我更好奇王爷到底是偶遇了多少落难的佳人,又有多少被王妃因嫉妒奉送的美人,才会让你有此一问,显得熟稔又轻松?”
“我不是第一个,而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其实进宫已经是她趋于仁慈的结果,前面的大多不知所踪,也没人敢问。”她说这话时手指紧紧攥住茶杯,话毕又忽然放松。
“心动皆已随风?”我忍不住问她心境。
她坦然的肯定,“我与楚墨彤都一样,被危险中的英勇搭救攻了心,死心塌地地想要以身相许。我们也不一样,她有能力不问因果的得偿所愿,而我有勇气坦率直白地表明心意,在得到委婉地拒绝后选择叫停心中单方面汹涌的情意,去别处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虽然她没给我足够的时间撤离,我也没有完全使冲动消弭,但现在的境遇我也算满意。虽然左右都得受着古板的规矩,想说话时只能自言自语,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假想敌和占有欲。”
她真是单纯得不像话,我问什么都照实回答。
“那你呢?”她充满好奇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经历再相似也不至于完全一致,你若不想讲故事,起码可以分享一下被拒绝的原因。我很好奇王爷对待真心是敷衍还是感激。”
我左右为难地沉默了一阵,不好意思地给出答案:“我还在等,我也好奇,他的选择和回应。”
她变得惊讶,但没掺杂别的情绪,“现在换我羡慕你,用我不具备的特点得到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