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我正闭目休息,忽然听见房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阵那人从窗户翻进,尽量没发出太大的声音。他才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稳,我便睁开了眼睛。
我猜到会是隐,亲眼确认后还是忍不住地激动欢欣。原来他真的回来了,在某个无人的空隙来我身边,说了那些拯救我困顿的话语。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他突然生出这种亲切感情,也许是他将我一语点醒,也许是他意料之外地回到这里,也许是他从前默默无闻地暗处打理。
我笑着将他从上到下地看过一遍,他整个人多了种历经世事的成熟老练,眼中却还保留着原来的那种鲜活热烈。
他被我一语不发地注视搞得不太自在,换上了嫌弃的表情开口嘲讽我的境遇:“我也知道你听不进去别人的规劝建议,但也不至于拿命玩游戏。要是一命呜呼了也不用再受世事纷扰,你可倒好,没有一了百了的运气,只能硬扛着身心俱疲,应付接踵而来的诸多事宜。”
“就是说呀,我当时在生死一瞬间也是有诸多犹豫,怎么都是一睡不醒来得潇洒干脆,可恍惚间听到了情真意切的挽留声音,一个不忍心也就默认了要受着这些折磨苏醒。起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对我纯粹关心,这份真情值得我在所不惜。”
他不再装得事不关己了,出口又回到那日的温柔语气:“原来你真能听到我带着绝望的耳语,那我该感谢你的坚强回应。”
“说来也奇怪,我们之间确实算不上亲密,可你却有魔力屡次将我从绝境带离,你说这到底是纯属运气,还是自有天意?我倒不会因为涉险有所担心,因为心知你在附近,但你可否会对这种并非本意的守卫感到疲惫?”
我并不想让他产生负罪感,当初放他自由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因此我转移了话题。
他却始终带着些忧郁,“你说得也是够好听,把我描述得尽职又忠心,还会体恤使命非我本意。可实际上我这不是也缺席了一年有余,留你独自对抗明枪暗箭,最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你送我名字的时候怎么想到的也该是如影随形,而不是不见踪迹。”
我本也不想打断他的深刻自白,却被这句话逗得喜笑颜开,甚至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这样的动静引来了门外的碧桃,门一开她与隐面面相觑。我怕闹出大动静,急忙敛了笑意,稳住碧桃,让她不用担心。
“这位是,”我还真没想好以什么身份向别人介绍他,“罢了,这位你无需知道他的具体信息,只要知道他是受我邀请就够了。若王爷问起,你如实禀告就是。对了,另外告诉他,我明日有话要说与他听。”
我交代完这些便叫碧桃退下去,隐也终于放松了警惕。
“也不怪你迟疑,咱们好像从没讨论过如何定义这种关系。”他还贴心地给我找了台阶。
“那是因为我与你产生交集得太早,而相互了解得又太晚。我当时是真想放你自由,没想过你会再回头,所以没有认真考虑过对你的定义。”我解释道
“那么现在,你可以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他眼里充满肯定,没有戏谑之意。
“你当真确定?”我忍不住地质疑。
“我与你有一个共性,也许算不上一诺千金,但总尽可能的言出必行。我走时许了你一个问题,如今好像是来要回应的最好时机。”
我当然记得那段未完待续,可现下的情景,他若得我一句肯定,我们逃脱的也绝对不会像他的语气里那般轻易。
“那么哪一种答复会让你更满意?是我拖着负累的身体不管不顾地请你带我逃离现下所有的算计,还是我也算有自知之明,勉强说一句已没了当初的意气,只能多谢你心意?”
“我没有预设你可能的选择,因为不管哪一条路,我都会陪你前进。若你诚心想逃,我不介意赌上身家性命,若你感到疲惫想要休息,我也可以陪着你共度未知与奇遇。我此行归来目的只有一个你,你可以当我是迷途知返,也可以当我是悟透真谛,总之以后,你可以安心,因为我会如影随形。”
“隐,我想你这一年里一定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才会让你改变心意又回到这里,对我说出以前断然不会主动提及的建议。”
“说起来好像也并不复杂,从前在暗处跟着你也算辗转各地,期间我对跨地域的贸易起了兴趣,便有了逃离束缚的心思。后来时机成熟,我从你那顺利要回了自由,便着手搜集各地的独特东西,将它们运输到没有的地方转手,这被证明是桩不错的生意。不知不觉间经营有了规模,不仅涉及寻常城际,还联系起了国与国之间的贸易。
其他方面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是和你一样,爱上一个人,先是相互吸引,然后欲罢不能,最后逃不过遗憾收场,没有下文。”
我对他的才能拍手称奇,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示这点经历不足挂齿。我好奇他简练的感情经历,更好奇是其中的哪一环让他又将我想起。
“你已是前程似锦,怎么会舍得放弃了到手的东西又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