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蒋今池换上柔软的睡衣,裹在珊瑚绒的被子里,耳边是费韫对她絮絮轻语的回应。
费韫年终工作繁忙。
十二月那次给蒋今池送修好的琵琶都是当天来回,那之后近一个多月,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去岩城。
元旦原本要去,恰逢节后蒋今池学校期末考试周,她怕复习分心,叫他不要来,可费韫人不来,她思念的电波又追到北城。
算起来,两个人在电话上花费的时间,还不如实际见一面来得划算。
“我初三来?”
“不行,初三去谢叔叔姐姐家吃饭。”
“初五?”
“初五也不行,要和外婆去乡下,初六才回来。”
“……”
“费韫?”
“嗯。”
“你怎么不说话了?”
蒋今池听到费韫那头翻动纸张的声音,刷在她空白的心头。
“你这么忙,不如你说个时间,我配合你。”
费韫可恨在,他对蒋今池好的时候,好到蒋今池误以为全世界没有比他更温柔的人,他坏起来,世界上又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你不用来了。”
“蒋今池,不要说气话。”
“我说真的,开学之前你都不用来。”
费韫还没有听出不对劲,“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蒋今池床头夹了一盏小台灯,蒋今池趴在枕头上,半张脸在灯下被照得发光。
“费韫,我要去北城了。”
去费韫所在的,据说四、五月杨絮柳絮如雪,风旋不散的城市。
费韫沉默了一会儿,才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哪天来?”
“过完年,初七去。”
“和同学?还是你一个人?”
”不是我一个人,和学校民乐团的同学一起。”
蒋今池一一说明。
第十三届全国中小学生民族器乐大赛,在北城召开。
校民乐团的指导老师找到蒋今池,希望她能够暂时回到校民乐团,替校出征,随团参加这场全国性质的比赛。
为了解决蒋今池的后顾之忧,校民乐团的指导老师吴老师亲自联系蒋今池的家长,说明情况。
不出蒋今池所料,叶一雯从吴老师那里得知后,第一反应是不同意,怕耽误蒋今池的学习。
吴老师解释,比赛是在寒假举行,比赛曲目是蒋今池高一、高二排练过无数遍的,只需要她参加最后两场大彩排,不用额外花时间在上面。
不知道是吴老师的面子都大,还是朋友孩子摔坏蒋今池琵琶的愧疚,犹在心头,叶一雯最终同意蒋今池去北城参加比赛。
蒋今池搬来外婆家时,生活必需的行李之外,还带来养着四条蝶尾金鱼的荷花缸,和费韫送她的蝴蝶。
玻璃罩子盖住的红翅蛱蝶,摆在床头小柜上,熄灭悬在头顶的小台灯,按下木质底座的开关,光华流转的玻璃,亮如星辰。
给蒋今池一种错觉,遥不可及的星云亦能触手可及。
发烫的玻璃壳子,温度比费韫颈边皮肤稍高,蒋今池的手贴在玻璃上面,会担心玻璃爆炸,靠在费韫脖子旁,会爆炸的却是她。
费韫身上好闻的气味,令蒋今池醉魂迷魄。
虽然也提醒自己,如果不挣脱这人充满香气的怀抱,就会沦为气味的奴隶。
然而当下,蒋今池一脚踩在青春的阀门上,沉醉于动荡的情绪,摸索情感的边界,积累生命的厚度,自以为有大把旺盛的精力、充沛的时间供她泼洒,不惜用真心置于台面,做一场豪赌。
午夜十二点,昨天与今天的交接,北小年腊月二十三的最后一秒钟,南小年腊月二十四的第一秒。
蒋今池在电话里说:“费韫,小年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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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天,蒋今池登机前发来航班信息。
飞机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从岩城机场T2航站楼起飞,预计下午三点十分抵达北城机场T1航站楼。
年初七,年后收假第一天上班。
下午四点,费韫开完会,走出会议室,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来自蒋今池的消息,抬头见到贺谰迎面走来,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被问的反而一头雾水,说:“上班时间在公司看到我,很惊讶吗?”
“你没去接人?”
“接什么人?”
“她没给你打电话?”
“什么电话?谁?哇,我真的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到底谁要给我打电话,我要去接谁?”
手机响了,费韫对贺谰说:“等等。”
费韫接起电话,拢共四句:“你到了?你在哪儿?知道了。我下来。”
贺谰寻不到一点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