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操,林鹿言和程青青找到了远离人群的李悦雯。
像是没料到她们会找来,李悦雯明显一愣,而后露出个缥缈的笑:“你们怎么来了?寝室换得怎么样了?”
林鹿言说:“明天就能搬了。”
大概是不想在高考之外的事上浪费太多时间,换寝室这件事老班办得干脆利落,新寝室下午就分配下来。
钱书萱不想动,钱妈妈也态度强硬,所以干脆林鹿言和程青青一块搬去新寝室,反正只要能跟钱书萱分开,别的她们才不计较。
李悦雯扯出个笑:“恭喜啊。”
程青青忙说:“算是因祸得福吧。”
这话说完,三人一道慢吞吞往食堂走,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路过排球场时,林鹿言实在憋得难受,扭头叫了李悦雯一声:“悦雯。”
“嗯?”李悦雯看向她。
林鹿言和程青青停下脚步,一人一边拉住李悦雯的手。
林鹿言说:“你放心,我们永远都会支持你。有些事,你不想说可以不跟我们说,我们也不会乱打听。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程青青也小鸡啄米般点头:“对!鹿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李悦雯听出她们在说什么,眼圈红了一下。
如果说生命有主题的话,那么她的主题大概就是“逃离”。
她要逃离逼仄疯癫的家庭,逃离落后粗俗的家乡,逃离一切混乱无序和一切粗鲁蛮荒……她要建立全新的生活,就像她接触到的那些出身优渥的同学一样,如林鹿言,如程青青,又如周昀然……
李悦雯抱紧两个好友,哽咽:“谢谢你们。”
她缓缓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高中以前认识的同学基本早就不读书,有些女生甚至已经结婚了。我不想变成她们那样,我想往上走,我只能一步步失去那些‘朋友’……”
“高一刚开学那会,我就好羡慕你们的友情,没想到后来我跟你们做了好朋友。我会永远珍惜这段友情,永远把你们放在心里。”
林鹿言感动得热泪盈眶:“呜……我也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
李悦雯破涕而笑,看向她,想说会忘记的,等她们去了不同的大学,奔向不同的人生,就会慢慢忘记。
但看到两个好友的眼泪,她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斜阳将三人拥抱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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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更替,冬去春来。在一轮轮的模考演习中,校园里的栀子花次第开放,走在路上满是馥郁芬芳。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为离别作序,几乎每年高考都要下雨。
六月八号下午,最后一门的交卷铃响起,林鹿言收起文具,等老师收卷后,她便走出考场。
三年磨一剑,眼下乾坤初定,她第一感觉竟是空虚和迷茫。
她将迎来人生中最长的一个暑假,这个暑假没有题海作伴,也不再有高悬头顶的那把名为“高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走到楼下,校门外拉起的警戒线都已经完全开放,家长涌进来,与自家小孩相拥,还有电视台记者,举着话筒四处采访。阴雨绵绵,满目皆是雨伞和攒动的人头。
林鹿言按照先前的约定,回寝室等孟嘉述。
程青青的父母先一步到了,开始收拾东西。过了会,孟嘉述终于也赶到了寝室。
他迈着长腿阔步进来,等走近了,林鹿言才发现他白色衬衣肩膀洇着水渍。
她诧异看看他手中的雨伞:“你没撑伞吗?”
孟嘉述无奈笑:“外面全是人,伞差点都撑不开。”
程父这时乐呵呵帮腔:“可不是,我跟青青她妈的伞都被挤坏了。”
林鹿言没再说话,只是无声望着孟嘉述。
这个寝室只住着她与程青青两人,可东西也不少,尤其这会还在收拾,地上堆满了书、卷子还有各种杂物。
可她与孟嘉述就这样静静地立于一片繁杂中,直到孟嘉述先扬唇笑了。
“私人物品都装行李箱了吧?我还带了个大行李箱过来,特意给你装书用。”
林鹿言回神,也莫名地高高扬唇,点头“嗯”了声。
程母这时问自家女儿:“还没说呢,你考怎么样啊,财大能不能上啊?”
程青青大叫:“哎呀你就知道问分数,你没听专家说嘛,虽然高考结束了,但考生还是有可能得考后抑郁症的!”
程母吐槽:“你还抑郁症啊?我看你能吃能睡活蹦乱跳,你都能得抑郁症,那全世界都得抑郁了。”
程父热心过来帮孟嘉述和林鹿言搬书。
两人齐声道谢。
程父随口打听:“鹿鹿F大应该稳了吧?”
孟嘉述闻言,也看向林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