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的正庭后面还有第二道门。
陆问夏跟着三殿下走进去,里面的声音比外面小多了。
三皇子很快就被认了出来,陆问夏在那群男子涌过来的时候匆忙躲到三殿下的身后。
好容易应付完了那群男子,陆问夏这才从三皇子身后探出了头,然后……对上了一群人的眼睛。
“殿下,这位俊俏的小女郎是谁家的?从不曾见过,可有婚配?”据介绍是石兰茹的正君的人走上前,看着陆问夏笑意迎迎地问道。
三皇子萧玉竹抬手把陆问夏揪到身前,“她是驸马的学生,如今婚事已定。”
陆问夏匆匆行礼,许青阳立马扶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不愧是驸马的学生,果真一表人才。”
萧玉竹捂嘴浅笑,谦虚道:“哪里哪里。”
回头又悄悄地跟陆问夏说:“也就他们没亲眼见过陆问夏罢了,不然你这会儿得被他们的目光戳死了。”
陆问夏汗颜,明明不太热的天,她却热的出汗。
眼前目光灼灼的人群,这会儿听说她已定下了婚约之后,犹不死心地看着这边。
“你家长姐惜日就是在这里遇见阿莫的。”三殿下笑着,斜看过去。
陆问夏拍拍手边的袖子,理理平,“我与阿姐并不同,不怕殿下笑话,我这脑袋空空,能娶到清禾是我的福气。”
“看不出来你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么低。”萧玉竹嗤笑了一声,“今日这聚会也是为了一睹江南才子的真容,你觉得凭什么大家要这么做?”
陆问夏眼神微动,侧身低问:“还望殿下解惑。”
听了这话,萧玉竹默默点头,还不算个蠢货,“江南离京城数千里之远,江南才子的名头自然不是闲杂人等才能获得的,更何况,你那清禾不过是个商户之子。”
陆问夏的心狠狠一抽,迅速地意识到萧玉竹这话中的意思。
“季伯母是御赐的皇商。”陆问夏喉间干涩,说出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艰难。
“痴儿天真!”萧玉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士农工商!商为下等!便是皇商也不过是比寻常商户有钱些罢了。”
“多些银子打通关系,面上好看些罢了,”萧玉竹捏着顺来的毛笔沾墨,“你若是块顽石,此刻也该懂了。”
陆问夏不吭声,藏在衣袖下的手默默攥紧,好半天:“多谢殿下提点。”
萧玉竹点点头,同时手下笔走龙蛇,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字迹,“忘了告诉你,江南才子的源头——”
“——是五皇女。”
沉闷的天空好似响起一声闷雷,陆问夏那一刹那瞳孔都缩到了极致。
是五皇女说清禾是江南才子,那江南才子便是他。
如果是这样,“那么五皇女想做什么呢?”
萧玉竹瞥了一眼似是恍惚又似清醒的陆问夏,直接道:“五皇女想纳他做侍君。”
一字一句,一点一点地敲在陆问夏的心上。
五皇女想纳他做侍君。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陆问夏却连扯扯嘴角都做不出来,一个侍君之名,也值得五皇女为他造势。
而作为即将和他成亲的陆问夏,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是什么心情。
所以这是宋訾教导自己的原因吗?
所以这是三殿下认下自己做学生的原因吗?
所以这就是她考取功名的原因吗?
陆问夏觉得此刻心里乱急了。
五皇女造势这么久,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如此,即将与季清禾成婚的自己,或者说,尚书府能与五皇女对抗吗?
突然间,陆问夏就浑身发冷,晚间的清凉风仿佛一下子吹进了她的心底。
萧玉竹见她魂不守舍,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陆问夏苍白着脸摇了摇头,稍逊镇定下来说道:“多谢殿下。”
至于谢什么,大家都清楚。
她本可以安安心心地成婚,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快乐废物,但是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叫她如何安心地躲在母亲和长姐,甚至是三殿下的身后?
五皇女么?
陆问夏默默垂眼,一个贵君的孩子,连纳侍君都要这么轰轰烈烈,是个爱极了面子的人,同时也是个隐忍至极的人。
因为爱面子,所以侍君也要才貌俱全;因为隐忍,所以无人知晓她对季清禾的爱意。
陆问夏勉强称之为爱意,虽然是因为季清禾才这么评价五皇女,不过陆问夏却认为这样的评价用在五皇女身上毫无违和感。
五皇女的爹是贵君,并无多么得力的爹家势力,这么说并不意味着五皇女柔弱可欺。
相反,能够在宫中博弈下来,还养大这么一个孩子,贵君手段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