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苑的院子里种了一棵金桂树,不到八月,便有桂花盛开,整个院子里弥漫着桂花清甜的香气。
赵宛宁坐在窗前继续翻那本游记,还拿了纸笔把一些有趣的地方记下来。银烛和画屏坐在窗下做女红,两个小丫头头抵在一处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偶尔还回头看赵宛宁两眼。
赵宛宁毕竟死过一次,心境与从前相比自然大不相同,感受到聚在身上的视线也能做到头也不抬,继续读书。
邀月苑平静安宁的氛围很快就被打散——赵宸安来了。
赵宛宁有些无言,重生后她一直避着赵宸安,赵宸安去给长公主请安,她便装病待在邀月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赵宸安陪长公主去寺庙上香,她便借口退婚之后不宜出门,赵宸安约她出门游玩,她便借口心情抑郁不便见人。
现下赵宸安直接找到邀月苑,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赵宛宁收起摊在小几上的游记纸笔,换上了矜持的笑容:“宸安妹妹近日怎么得空来我邀月苑了?”
赵宸安被她堪称和蔼的笑容震住了,毕竟以往她与赵宸安见面时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亦或是对着赵宸安讥讽挖苦,在长公主面前还能勉强维持着表面和平,没了长公主赵宛宁便露出了嚣张跋扈的面孔。
“见过宛宁姐姐。”赵宸安福了福身子,赵宛宁毕竟是有封号的郡主,赵宸安即使再不情愿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
赵宛宁上前扶住了她:“妹妹不必多礼。”
一旁伺候的银烛和画屏看傻了眼,她家郡主什么时候见到赵宸安不是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怎会亲自上手扶赵宸安?
赵宸安受宠若惊,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姨母前日得了一匹料子,听闻是蜀中敬奉的天蚕蜀锦,圣上只得了两匹,一匹赐给了皇后娘娘,一匹送到了长公主府。”
赵宛宁一听就知道赵宸安是来炫耀的,她已经生不出嫉妒,更不会被激怒,面上得体地笑着,脑子里却回忆着游记里关于蜀中的记载,听说蜀中风景秀丽物产丰富,蜀人还爱吃锅子,不知道味道如何。
“......”赵宸安见赵宛宁脸色如常,情绪也未有起伏,不禁有些挫败。她镇定矜持的笑着说道:“姨母说这颜色娇嫩,她用不上,便送给我了。只是宸安前些日子裁了不少新衣,想起姐姐有些日子没有出门,便想转送给姐姐裁些新衣。”
“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赵宸安说罢,跟着她的侍女若梦便将一直捧在手上的蜀锦送到赵宛宁面前。
赵宛宁挥挥手,赵宸安以为她要发难,心里松快许多。谁知赵宛宁只是叫画屏把布料收起来。
“那我就谢过妹妹。正好我近日觉得之前的旧衣有些不合身,妹妹这蜀锦送的真真是及时。”赵宛宁面上没有丝毫不快,更没有被激怒的痕迹。
赵宸安在心底暗自咬牙。原本她是想借蜀锦来炫耀长公主对她的宠爱,这么珍贵的料子长公主没有给她唯一的女儿,而是送给了自己,想必赵宛宁知道后一定会气的发疯。赵宛宁越是嫉妒,越是容易被激怒,到时候她再说要转送给赵宛宁,赵宛宁一定会暴怒,说不定会把她赶出邀月苑,到时候她只需把事情闹大,再去长公主面前哭诉一番,赵宛宁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今天赵宛宁一反常态,不仅不生气,反而收下了蜀锦。
赵宸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蜀锦没了,赵宛宁也没发疯。她双手绞着手帕,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宛宁仿若不觉,她脸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端着白玉细瓷描花茶盏细细品尝。
赵宸安想逼她发疯然后去长公主面前告状,还是从前的手段,换汤不换药,前世她已经吃了很多亏了,这一世她哪里还会继续往坑里跳。说白了赵宸安就是仗着自己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来投靠长公主,除了装可怜就是卖惨,再顺便在长公主面前告告状,踩她两脚。外人眼里只觉得她赵宸安身世凄惨寄人篱下还要被嚣张跋扈的郡主欺压辱骂,而她赵宛宁,则成了一个仗着郡主身份随意打压表姊妹的恶人。
上一世赵宛宁经常气不过长公主对赵宸安的偏爱,总是各种挑事想引起长公主的注意,才因此轻易地就踩进赵宸安设下的圈套,这一世她看清了现实,不再奢望长公主的爱意,自然不会再跟赵宸安针锋相对,就让她们自己去演什么母慈子孝吧,赵宛宁只想躺平摆烂吃瓜看戏。
毕竟,赵宛宁有钱。
赵宸安转了转眼珠,浅浅一笑:“姐姐是该添两身好衣裳,毕竟下月要举办百花宴,总不能穿着旧衣出席。”
“百花宴?”赵宛宁在心底盘算着,上一世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百花宴,而且八月除了金桂和菊花哪还有什么百花?
“是呀。”见赵宛宁面露惊讶,赵宸安自觉终于扳回一局,笑得舒畅:“姨母没跟你说吗?”
赵宛宁诚实地摇摇头。
“哎呀,姨母大概是觉得不好直接跟姐姐说,毕竟事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