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中亦是有李舟名字的,只是职位乃是武官散职,当时他还与内侍玩笑道:“这位小将乃姓国姓,不知是不是朕的本家?”
此刻听陆崇这样讲,李豫那被权力斗争深刻训练过的思维似是还没有明白过来,仍是不相信有人没有图谋仍会对他施以援手,故而小心道:“你说李舟乃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可有证据?”
陆崇从怀中拿出李舟从前便让他带着的信物,双手呈给圣人。
李豫疑惑地接过来,乃是薛昭仪诞下皇子之后他送给母子二人的平安锁,一大一小两只,此刻均又重新呈至他的面前。
李豫颤抖着声音请陆崇将李舟带至紫宸殿,然而陆崇平静地告诉他:“李舟曾对臣讲过,若圣人召见臣子,他可以去,若圣人想见儿子,必得离开皇宫,在宫外相见。”
李豫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陆崇,道:“你,你们这是胁迫吗?朕为什么想要相信你们?”
“圣人不信也无妨,我等本就是勤王而来,若圣人觉得我们编造,仍遣回凉州即可。我与李舟,亦永远只是大唐边关的小小将领,君上有驱使,仍会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陆崇说罢,便要退出紫宸殿。
紫宸殿外的月亮仍圆,此刻他却无比想要回到凉州。
“且慢。”李豫道,声音已经飘渺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会在做父母的心中插上一把尖刀。”
“你们怨我不信忠言,却不知朝堂之上并不是一家之言。你们还憎恨我宠幸宦官有眼无珠吧?”李豫无奈地笑了笑,道:“殊不知宦官才是离我最近的人,若他们有心害我,只怕我早已中毒而亡了。且说今日,虽是陆将军救我出困境,可若不是当日一个小黄门拼了命将我送至湖心,我又岂能等到今日?”
“既然是儿子想见我,我便是害怕到抖如筛糠,也要与他宫外一见了。”
宫外驿站,布衣打扮的李豫远远地看着,心中的最后一丝阴影也消失殆尽。
纵是没有任何信物,他也会相信李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倔强的神情同与他绝决的薛昭仪是何等的相像,而李唐王室流传在骨子中的宽厚血液又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儒雅的士子。
某一刻,他竟然深深地感激薛昭仪,若不是她,只怕自己与破败的长安,都将等不到天命注定降临之人。
陆崇在驿站门外等着,直等到东方侵晓,李豫才召他进去,微笑道:“此次陆崇居功至伟,仆固老将军的三个儿子也都立了大功,想跟朕要什么赏赐呢?”
“陛下准备如何封赏呢?”陆崇反问,这让在位者觉得不舒服,以为他要待价而沽。
李豫淡淡道:“陆将军封镇国大将军,领大都督衔,三位仆固将军均次于你,封十六卫大将军,如何?”
陆崇道:“圣人若如此,只怕若干年后,长安还会上演今日的惨剧。”
李豫大怒,怎么连带自己儿子在内,这边关武将,有一个算一个,都如此狂悖的吗?他正欲发作,就听陆崇道:“圣人可知仆固家为何名满天下,却仍然不是当今最大的氏族吗?”
“仆固家乃是从前草原部落投降我朝之后受到的封赏,先皇也好,圣人您也好,为着边疆稳定,均选择与仆固家联姻,将公主嫁给仆固家做儿媳。这样确实能体现仆固家的殊荣,然而想必仆固家也会逐渐明白过来,纵使自己家的八个儿子全部娶了宗室女,成为了驸马都尉,然而这驸马都尉在朝中却是没有实权的。若想有实权,便是在朝中担当要职。”
“如今神策军背叛您,您定是想找一个人马上接管,若是仆固家得了这样的南衙十六卫这样的实职,崛起的力量只怕不会比如今的明王弱,明王是圣人之子尚会如此待您,若是仆固家功高盖主生了反心,又会如何呢?”
“陆将军似乎对仆固家很有防备?”李豫问道。
“圣人不知,您派往凉州的督军鱼朝恩身边最大的谋士,便是长史段朗之。”陆崇道:“而他,则是仆固家的人。”
李豫倒吸一口冷气,冷冷道:“如此,便是窥探朝廷了。”
“不止如此,”陆崇道,“您下旨赐死的长史可能只是替罪羊,真正的段朗之仍在凉州。”
李豫已经勃然大怒,他从未想过每回总是谦卑请安,和蔼地说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大任的仆固克难竟然还在私下里有这样的图谋,而今他的儿子前来勤王,若有反心,只怕立时三刻便会被他们挟持了,然而思考良久,也不得不转怒为忧,担心道:“可是若不加封赏,只怕他们心生怨怼,若再逼反岂不是更加难办。”
陆崇道:“如此,便都不封赏。”
李豫看着他,心道若如此,只怕那些期盼封荫的人会将你扒皮吃肉。
李舟道:“不能不封,只是要讲究方法。可晋升此次平叛中英勇突围的中层将领,将赏赐的金银多多赠给冲锋陷阵的士兵,即便是从安西都护府来的人,若得了圣人的赏赐,只怕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