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像是听不见,只在齐芙示意下,走上前道一声:“康王殿下,得罪了。”
说话间,王之步下生风快如残影,尾音落下之际,已经瞬移身形立于康王身后。在康王回身反手直冲自己脖颈而来时,两手一抬,十指将他手腕扣住。
扣住之时,两手向外一翻,将康王两手弯折过来,昏暗房间中猛然想起“咔嚓”两声骨节脆响。
康王吃痛,咬牙怒视王之:“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亲王施刑!”
王之面色不改,侧身拿左手臂禁锢住康王两手,腾出来的右手径直伸向他后腰,意图十分明显。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康王,在看见他右手动向的瞬间,怒色尽退只余惊惧惶惑,拼死躲避他的接近:“不!不!你若敢动,本王定要将你剥皮拆骨!放血碎肉!”
桌案对面的齐芙,闻言睁眼,看一眼王之,示意他暂且停手。余光瞥到康王肩背颤抖,九缝皮弁上金簪朱缨狂摇,显然已被人捏住了命门。
“康王殿下,”齐芙眼神垂下来,慢慢落到康王身上,开口已带了几分劝慰开解之意,“现下应当相信,本宫所知晓的,远比殿下想象的还要多吧。”
看着他帽上朱缨晃动慢了下来,齐芙起身,从斗柜上取了火折子,将放在斗柜之上的另一盏烛灯点燃,举灯走到康王面前,照出他一脸震怒忧怖,淡然道:“殿下想要的,本宫能助你得到。而本宫想要的,也要仰仗殿下了。”
火舌炙烤下,康王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眉目的冷意又浮上来:“绮妃娘娘怎知本王要什么?”
左手举灯,右手食指悬到唇边,齐芙做了个噤声手势:“依赖到不可分离,亲密到万事皆空,乃殿下所愿。要达成此愿,如今境况已然不允。可若是......”
轻声细语中,齐芙俯身靠近,字字句句有如凉蛇钻心,将康王缠缚在地:“可若是心中之人体弱多病,殿下临危受命监国理政,如此权与情,皆占了上风,心中所愿便并非不能实现。”
康王两眼都要射出飞刀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齐芙笑笑:“殿下心善不忍。可眼下情意走到末路,若不将人逼到一无所有的绝境,那人便无法看清,谁才是真正可倚仗,可信任,可余生相托之人。”
尾音落下,值房之中一片沉默。
沉默,是如死的沉默。
康王直视齐芙,心思百转中,甚至连王之已将他两手松开都没发现。半是犹豫半是希冀中,康王开口问话:“灭门之罪都敢去做,绮妃所求,到底为何?”
所求?
齐芙站直身子,将烛灯放到桌案上,重新坐回椅凳上。只是这一次再开口,便是自称本名,而非本宫了。
“齐芙什么都不要,只要殿下当上摄政王之日,放我和王之出宫,允我父兄辞官归乡,让我们安然度日便好。”
此话一出,王之都有些惊诧,更别提康王。
“绮妃娘娘所求,竟只为这?”
齐芙点头,昏黄光线中笑如春花:“进宫为妃本就不是齐芙所愿。如今能与殿下携手,成全两方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康王沉思,良久才问道:“娘娘言尽于此,若我依旧不愿,再把这些话尽数告知皇兄,娘娘又当如何呢?亦或是,娘娘准备杀了本王?”
齐芙笑看他,云淡风轻丢出答案:“若殿下不愿合作,大可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只是到时候,本宫也会将殿下暗杀王之一事告知陛下,连同黑风案中广盈库掌事胡云耳后嘲风烙印,天禄阁刺客库掌司耳后烙印一并告知。想来只要陛下愿意彻查,这宫中受殿下牵引关照的内官侍从,该会一个不漏的被揪出来吧。”
迎着康王的目光,齐芙含笑顶回去:“殿下不妨猜一猜。若真到了此般地步,陛下是会就着亲王结交内官,臣心不纯的由头,彻底将殿下从余生抹去。还是会包容殿下,先来处置我这个万恶未做,只一心想要出宫的妃子呢?”
烛灯燃了小半,灯油落在桌案上,发出几声滴答声音。齐芙收了笑意,两手一摊,极尽真诚:“陛下心性,殿下最是知晓。今日之事一旦袒露御前,你我都逃不过一死。饶有回旋,也不过是谁先谁后罢了。如此两败俱伤,何必呢?”
利弊得失全盘分析过,剩下的,就只剩一赌康王之心,赌他的偏执与占有,赌他能疯到什么程度了。
春夜风声绵绵,于窗外树影间穿过,造出沙沙灵动之声。齐芙换回衣裙,被王之送出御马监后院之时,略有担忧地看了一眼被敲晕在地的守侍,小心翼翼叮嘱王之:“将画像送回天禄阁后,你便尽快前去辽东送信。战场瞬息万变,刀剑直逼总兵城,我们所剩时间不多了。”
王之点头,将她送出御马监。分别之时,还是难忍疑惑,低声问道:“娘娘当真打算待康王监国后,便带我......带我一同出宫吗?”
“傻吗?”齐芙笑着敲他额头,“我若不说你我要走,不说我阿爹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