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蠢的可以。
张平抬脚,一脚踹在了凤翘的心口上,声音比凤翘刚才下跪的时候还要沉闷几分。
凤翘被他踹飞老远,要不是中途被一根柱子挡住,姜意猜她能飞到墙角。
凤翘吐出一大口鲜血,她不明白,明明大人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子怎么开始踹她了?
“既然是她毁了你的琵琶,那就让她亲自赔给你。”张平淡声道。
被凤翘抓住的衣角有些发皱,他心底的情绪翻腾上来,眼里满是厌恶。
“至于你,毁了我的宴会,待琵琶做好,你就在这弹到死。”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意待在原地没动,弹到死?
阿灵也是这样死的?
刘管家带人将凤翘拖了出去,姜意听着声音,好像是在她的隔壁。
凄惨无比的哭喊声像是要震碎整个屋顶,如同厉鬼索命,姜意的心跳加快,无法控制,她想动,却动不了,有什么力量在限制她的行动。
尖叫惨绝的声音持续了很久。
久到让人麻木。
姜意靠着墙壁喘息,她实在无法想象凤翘在那边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
过了很久,门再次打开,刘管家拿着东西踏过门槛。
一把琵琶。
一把新制的琵琶。
准确来说,只有琵琶弦是新制的。
弦上带着血,发着诡异的红光。
姜意看了一眼,就浑身僵硬,定格在原地,血液逆流般冲向大脑,一阵眩晕。
那是,凤翘的肠皮。
肠皮被割成极细的琵琶弦,安在那把府中统一购置的乐器上。
“弹吧。”刘管家将琵琶递了过来。
姜意没有伸手,好半天,她的指尖才能微微蜷缩。
这是属于阿灵的反应。
姜意的手慢慢伸了出去,接过那把肠衣琵琶,弦上的血还带着温热。
“这是大人赐你的荣耀。”抛下这句话,刘管家就带着人出去了。
姜意的手指搭在琵琶上,指尖拨动,声音不比乐府里的精制琵琶差。
流转不绝的琵琶声穿过冷房,飘向后院的每一处。
阿灵死前的记忆一幕幕映入脑海,绝望的,悲惨的,痛苦的,麻木的,解脱的。
阿灵在冷房弹了一整夜的琵琶,她想起了自己的儿时,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
阿灵生在听风楼,阿娘是听风楼里一个不起眼的琵琶女。
阿娘相貌平平,但琵琶技艺很高。但在听风楼这种以色侍人的风花雪月场所,长得不好,阿娘弹琵琶时也无人捧场。
后来,阿娘生下阿灵,便退到幕后给听风楼里的头牌和花魁娘子伴奏。
阿娘在听风楼无权无势,阿灵也跟着受尽欺辱虐待,她经常爬上听风楼的屋顶,掀开瓦片,透过一点点空隙,看下面穿着轻衣曼纱舞动的花魁娘子。
偌大的舞台,阿娘没有一席之地,她躲在台下的纱帐里,只有灵动的琵琶声传出来,配合着台上身姿款款的美人。
那时,阿灵只有七岁。
她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带着阿娘离开这里,不会再有残羹冷炙,不会再有冷眼相待。
可还没等她长大,阿娘就死在了听风楼。
她刚刚学会阿娘教得那首曲子,跑过去想和阿娘分享这个好消息,推开门的那一瞬,小小的人愣在原地。
阿娘用她最爱的那把金杉琵琶的弦了断余生。
阿娘死了,阿灵也被听风楼的老鸨赶了出来。
她的相貌比阿娘出色的多,那老鸨本想留下她。
但是阿灵的性子倔得出奇,无论怎么管教,她都不听安排,后来不吃不喝,老鸨怕她给听风楼惹出麻烦。便挑了一个雨夜,蒙着麻袋,将她丢在了很远的郊外。
阿灵在麻袋里淋了一夜的雨,次日被路过的行人解救。
她以前从未离开过听风楼,她沿路乞讨,一直走到了新城。
阿灵被新城的一个戏班子的班主捡了去,在那,她吃了很多苦,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待她学成第一次登台,一曲琵琶绝音惊为天人。
台下坐着张平,顺理成章,她被张平带回乐府。
一开始,阿灵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她很感激,每天拼命地练习琵琶,只求弹出更好的曲子报答张平。
但她不知道,乐府只是张平为了附庸风雅而建,它是张平的面子,一层伪装。
后来,乐府里不断有新人来,旧人去。
那些旧人无非两种下场。
第一种是从冷房里抬出来的,她们会被扔到齐天山上,作为齐天山的养分。
第二种是被张平送给达官贵人。
无论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