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竹渊笑声泠泠将水苏从睡梦中吵醒,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整个晚上想东想西,一会兴奋一会沮丧的,没能分出时间让自己睡会,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打了个盹,这一眯眼就眯到了日上三竿。
外面日头正好,苟荀正陪着竹渊玩耍,他捞起竹渊,高高抛起再稳稳接住,如此反复,竹渊玩的不亦乐乎。
水苏瞅准时机,召出水团在半空中截住竹渊,水球弹性极好,将竹渊又往高处送了一送,惹得他开怀大笑。
“娘亲!”竹渊朗声道。
苟荀接住下落的竹渊,朝水苏打招呼。
“娘亲,爹爹说你有些乏,叫我今晨起来不要吵你,你现在睡好了吗?”
“睡好了,你爹爹呢?”水苏摸他的头。
“这!烤鱼呢!”淮幸慢悠悠从屋后踱出来,手里的红柳枝上串着一条烤的金灿灿的大肥鱼,“你女儿说要吃鱼。”
竹渊见状,挣脱苟荀的怀抱,蹦蹦跳跳去找他爹要鱼吃。
淮幸一把将她抄起来,拎布袋一样将她拎走了:“还多的是,让你吃个够!”
水苏留在原地,终于留出了一分与苟荀独处的时间。
这一见面就闹哄哄的,二人像是从未分开过,却又真真切切分离了五百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也有了许多岁月打磨下的温柔。
水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挠了挠头:“荀哥……”
“不叫我二苟子了?”苟荀猛敲她的脑袋,水苏一本正经的脸终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后来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号’?”
苟荀双手叉腰:“也幸能有后来,还以为真要和你陌路了。”
“我与你当真是有些缘分在的,能在此处见你,我也吓了一跳。”水苏想起最后见到苟荀的场景,小心问道:“后来,你的事办成了吗?”
“自然。之后我还在万华住了一阵,没有见到你。”想起过去,苟荀也笑了起来,“当时我俩还打过一架,怕彼此为难,话也说的很绝。你若真入了轮回,我怕是无法心安,你不知后来我其实一点也没有怪你。”
“现下能看见你,听你这么说,确实释怀许多,比入了轮回,你我见面不识好多了。”水苏觉着自己虽受了苦,但为自己争的这一下还是很有必要且正确的。
苟荀叹道:“你自小就是个运气好的。”
还未叙上几句旧,屋后忽而传来一阵哭声,二人心中一惊,连忙去看那声音的源头。
苟荀心中一惊,是惊在这哭声似乎是淮幸发出来的,这是出了多大的事,让这么一位人物哭出声来。
水苏心中一惊,是惊在淮幸又哭了,可千万别带着竹渊也哭了,竹渊可是顶难哄的。
闪身而至,冬雕也在。
淮幸蹲身抱着竹渊,将眼泪抹在她的新衣上。
竹渊举着大肥鱼的手颤颤巍巍,她爹此刻情绪不太好,她口中的鱼还未嚼碎,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水苏顾不上其他,忙说道:“渊儿,不许瞅你爹,不许哭,来看我。”她顺势俯身要把竹渊抱起来,忽被一阵外力扯住,转身向后扑去,撞进某人的怀里。
水苏抬头,是冬雕,他嗓音有些喑哑:“对不起。”
苟荀倒吸一口气,啧啧声连连。
“这是怎么个说法?”水苏就着突如其来的怀抱闷声问道。
冬雕双臂紧了紧:“竹渊因你二人灵力催生而成,自出生便是这副模样,已一百年了,他困在这副模样下,即无法像他的父母那样翱翔天地间,也无法像修炼成形的灵物那样懂得精进之法,如此下去,于他无益。”
“哦……”原是这件事,水苏从冬雕怀里挣脱出来,“我也想过带他去尘世生活,可他虽如人族孩童,却长的慢多了,我也很担心,不知如何是好。”
“天帝命我为竹渊散去现有修为,让它回归三青幼鸟形态,以寻常之姿活下去。天地万物自有他的命数,它只有按照它自己的方向走,才能走到最后。”
水苏思考片刻:“嗯……这是好事,你为何要道歉。”
“因我将这事告诉淮幸后,他哭的一塌糊涂,说是初为人父,心中不忍。竹渊若回归幼鸟形态,将彻底忘了这百年的点滴。我想起你性子里也是个重情义的,此事若惹你伤心,也是我的不是。”
“那青龙自是有些爱哭的毛病,你不要理他。”
水苏费力将竹渊从淮幸怀里抠出来,小娃子一脸懵,还未落下金豆子,水苏长吁一口气:“渊儿做得好,你爹只要往你肩上扑,你就要别管他,这鱼好吃吗?”
竹渊瞅了眼被啃得面目全非的鱼,忽而没了胃口,将鱼扔在地上:“本来是好吃的,现在没那么好吃了。”
“你爹爹是个烦人精。”水苏剜了眼淮幸,认真给竹渊擦了手,抱起她哄了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