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徐老鬼差点没命，就连她自己，也差点遭遇危险。
她想着能劝劝徐老鬼，毕竟，这是她的父亲。
徐老鬼正在迷糊中，身下的水泥地坚硬。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一个新鲜的年轻女孩子的声音，他的眼睛一眯，抬眼去看，见脑袋顶上的白炽灯像光圈似的在他眼前直晃悠，照得他眼睛疼。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看到徐静雅模模糊糊的轮廓，出现在他面前。
他愣了一下，忽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谁。又过了很久，他从地上坐起来，才想起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女儿，是很多年前被自己的老妈连夜夺走的“心肝”。
“你管得着我吗！”他高声一吼。
孩子不在他身边，徐老鬼恨了很多年。这么多年来，他自己孤身一个人，也没个活人看望他。平日里来找他的，不是酒友，就是骗他去赌钱的混蛋。他的身上浸透着欺骗和金钱的气息，那味道腐蚀了他，让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徐老鬼”。
他的关节像是生了锈，以前是能搬动钢铁的手臂，现在皮肉松弛，连推开一扇门都费劲。而他的手，以前是做工人的手，虽然皮肤，但是健康，可是现在骨瘦嶙峋，像一只鬼爪子。
他的大半生放在了钢铁厂，他的血液里都是钢的味道，但最终他没能成为“钢”，而是成了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嫌弃的“老鬼”。
邻居嫌弃他，老娘辱骂他，老婆背弃他，连女儿都嫌他脏，嫌他恶心。
有时候看到女儿，他就想着，如果自己的老娘没死，是不是女儿就不会承认自己这个爹了？是不是她就会跟她的那个妈一样，永远远离他了？
看着徐静雅紧蹙眉头的模样，她的指尖还捏在鼻子上，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臭不可闻。看她一点一点地靠近他。徐老鬼忽然暴跳如雷：
“你个死丫头！大晚上的为什么不回家？”
作为一个父亲，他活成这幅模样，还有什么资格“管教”女儿？他只能学着大多数的父母，用这样一个“经典问题”来质问自己的女儿，来彰显自己作为父亲的可怜身份。
这一声莫名其妙，徐静雅懵了半秒钟，然后立刻瞪起眼睛，反击说：“我上晚自习去了！九点钟才方学，一回来就看到你这个样子！”
“你能不能有一点爸爸的样子？能不能不要再酗酒了？你岁数不小了，不怕有一天喝酒喝到猝死吗？”徐静雅的眼睛一横，恶狠狠地口不择言。
“猝死”两个字，刺痛了徐老鬼。
“你就指望着你老子死，是不是？你老子死了，你就舒服了？”徐老鬼跳起来，对着徐静雅含糊不清地吼着。
自家的姑娘实在是漂亮，像朵花儿似的。但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居然是他的女儿，他这个“老鬼”的女儿！
这个女儿真是生错了地方——徐老鬼是这样想的，他猜徐静雅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儿，徐老鬼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上去抽女儿的耳光。
但是意识及时回到大脑，徐老鬼清醒了，撒泼归撒泼，他再恨，也不能对自己的女儿动手。
“你说什么呢？！”徐静雅再不顾平日里维持的形象，撕心裂肺地喊着，将所有往日里说不出口的话喊了个干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是担心你，我让你不要再喝了，不要再赌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惹上放高利贷的流氓了！你把我奶奶气个半死了，把我妈都气跑了，现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你和我了！你不把这个家都拆散，你都不甘心，是吗！”
“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要我死吗？”